萧暥尴尬,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娘!
  他想解释一下,但是怎么解释?不好意思啊谢先生,刚被容绪先生套路了,洗了个花瓣浴……
  不等他说话,谢映之微微一笑,“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萧暥:不,你很会挑时候……
  不过其实谢映之不来,萧暥也想去找他的。
  一来,玄首指环该还给他了,二来,萧暥心中一直有点恍惚……除夕夜晚饭时,谢映之真的是向他表态,愿意追随他了?
  谢玄首那天没喝酒罢?清醒状态下吧?不会是搞错了什么吧?是不是自己想得太美了?
  怎么着都觉得不大真实啊?
  谢映之当时说的是,为扶危救乱,还天下以海清河晏,所以才要扶助他。
  可是他萧暥清楚自己的斤两,他自觉没那么伟大,他小心思贼多的。
  比如说接下来的安阳城练兵,富国强兵抵御草原铁骑当然是首要,但另一方面,这也是他为自己找一条退路,好趁机发展自己的势力。
  正因为有了抵御草原铁骑这个正当理由,魏西陵才默许他堂而皇之地把爪子伸向安阳城。
  但是谢映之对世事洞若观火,如果他真的辅佐自己,这点暗搓搓的小心思怕是瞒不过他的。
  所以,谢映之是仅仅在保护黎民百姓,安定局势方面支持他?还是全方位支持他发展事业?这就区别很大了,他要搞清楚。
  “谢先生,我有件事还是想向先生确认……”他正斟酌着怎么委婉地开口。
  “主公。”谢映之淡淡道,“是不是想问接下来安阳城之布局?”
  啊?萧暥吓了一跳,一双隽妙的眼睛大睁着。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相当于追了大半年的美人,直接改口称你是夫君了,你还要问她嫁不嫁?嗯?
  所以谢玄首都改口了?你还想要他怎么表态?
  萧暥有点惶恐,真的。
  虽然在这个时代的名士一旦决定追随哪位诸侯,改口称主公是合情合理的。但是谢玄首是普通的名士吗?他身后是整个玄门啊,如果得到谢映之,对他来说简直是如鱼得水。他心中百感交集。
  “我视先生如师如友。”萧暥道,“咳,先生还是……”
  谢映之脸上闪现出逗弄小狐狸的有趣神情,笑了笑,“那我还是叫你将军罢。”
  萧暥按了按心脏啊,不带这样吓人的。
  他诚恳道,“我得先生如鱼得水,先生以为,我接下来该如何?”
  他这话说得狡猾,其实安阳城练兵,萧暥心中早就有了个计划,但谢映之为人孤高俊逸,所以在他面前,萧暥还不敢轻易露出自己的爪牙,透出自己的野心。免得已经到他碗里的玄首又飞了
  他要谢映之先说。看看他的态度。
  谢映之道:“将军的远虑和近忧,分别为幽州青州的北宫氏和盛京王氏,盛京王氏经过这两个月,已经被将军拿住了,而北宫氏,恕我直言,将军将来迟早是要和他们一决高下的,北宫氏占两州之地,将军只有一州,税负人口兵源都不能和北宫氏相比。”
  萧暥一愕,这谢映之果然神人,他是看过书才知道五年后他和北宫达会有一场大战,且原主那么彪悍,最后都是险胜。谢映之居然这会儿就像他提出了,果然目光长远。
  萧暥继续问,“那我该如何”
  谢映之道:“站稳安阳城,接着夺下襄州。”
  萧暥心中猛震,谢映之一句话道出了他的心痒痒处。
  他想要襄州。
  一个小小的安阳城练兵上课,但是喂不饱他。他一直想要一个大后方。
  雍州虽然在中原的正中,但是东北有北宫达,西北是曹满和北狄。无论是曹满反水,北狄南下,还是北宫达要打仗,这雍州都是首当其冲。
  如果能得到襄州,和北宫达一样占据两州之地,就了战略大后方,此后进可攻,退可守。
  甚至如果将来武帝真的要对付他,他有了襄州,也足以周旋。
  但这块肥肉谁不想吃,他倒是想把狐狸爪子伸过去,但是他清楚没那么容易吃到嘴里。
  萧暥谦虚道,“我在安阳城练兵,就算军队刚刚训练成,如何就能攻占襄州要地。”
  谢映之道,“现在有魏将军支持,将军还担心什么?”
  萧暥又是一愕,让魏西陵帮他打下襄州?
  他自己都觉得他好像想得有点太美了。
  如果战神肯帮他出征,那当然是势如破竹了,可是魏西陵来帮他练兵是抵御将来南下的蛮夷的,不是为了帮他吞并地盘的!你萧暥好意思让他替你打仗吗?
  萧暥心里千回百转,神色几变,谢映之看着他一副想吃又怕被人看出贪嘴,犹犹豫豫要不要伸爪子的样子,微微忍俊不禁。
  萧暥被他看得心里没底,这时徐翁端来茶盏,萧暥正好趁势一转,接过茶盏 “先生,先喝茶,梅坞青雪。”
  这套紫砂茶具是容绪送的,玲珑精致,难得也是萧暥满意的。
  谢映之垂目,悠然抿了口茶,“真是风雅。”
  嗯?萧暥不明白,哪里看出风雅了?
  就在他懵然掀开杯盖时,整个人僵住了。
  只见杯子正中雕着一朵生动的菊花。
  第104章 将离别
  掖庭狱。
  铁门开了,一个肥胖的老宦官拢着袖子走了进来,不满地嗅着里面污浊的空气,打了个喷嚏,“这什么鬼地方。”
  魏瑄睁开有些浮肿的眼睛,他已经两天没有听见人声了。
  老宦官尖着嗓子问,“陛下让我来问问小殿下,知错了吗?”
  魏瑄饿得没什么力气,虚弱道,“回皇兄,我知错了。”
  “啊?说什么?老奴耳朵不好听不见啊。”那老宦官夸张地伸出脑袋。
  魏瑄又道,“我知错了。”
  老宦官尖声尖气道,“听不见。”
  魏瑄顿时明白了,不给钱,喊破嗓子都听不到,给了钱,就是蚊子吱一声都能听到。这些宫人恐怕平日里没有少压榨这里的囚徒。
  魏瑄如实道,“我身边没钱。”
  “小殿下别急啊,你们这些贵人天生金贵,出去之后,给老奴赏点烟油衣料钱儿,这大冷天的,老奴手下的小宦官们都只穿单衣啊。”
  魏瑄知道他在鬼扯,但是这一开口就要一群人的烟油衣料钱,是狮子大开口了,钱,魏瑄真的没有,他住的地方都被抄了。就算没被炒,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老宦官冷冷哼了声,“看来小殿下在这儿呆得挺自在。”
  说完袖子一甩就出去了。
  魏瑄没想到,当晚连那又冷又硬的牢饭也没有送来,连牢房里唯一可以取暖的稻草都是湿的。一会儿就结冰了。
  又冷又饿,背上的伤因为没有药化了脓,火烧般的疼,魏瑄的意识有些模糊。
  他仿佛又看到了撷芳阁冲天的火光,那个人站在火光中,朝他看过来,眼睛里温暖如春。
  *** *** ***
  秦羽班师回大梁,一进城就听说了撷芳阁大火之事,来不及去朝见桓帝,一身甲胄就到了萧暥府上。
  一看到萧暥,他整个人顿时愕住了。
  “彦昭,你的脸怎么了?”
  萧暥:……
  这东西谢映之都不能保证去掉,说出来历只会让秦羽无端担心,于是他干脆顺水推舟道,“面妆。”
  在容绪先生的推动下,大梁城今年的新春都流行化这个妆画。花神妆,新春妆,点梅妆,各种面妆流行起来,风靡整个名流圈子。
  秦羽一愕,然后神色凝重想了想,“我知道你想拉拢那些士族名流,和他们走的近一些,虽然这没什么不好。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择友还需谨慎。”
  萧暥隐约觉得他可能是途中听说了什么。
  接着,秦羽语重心长道:“听说你和谢先生……”
  “大哥,你别误会。”
  萧暥背后冷汗都冒出来了,不会是看了何琰大名士的著作吧?
  不,不会,大哥戎马倥偬,又那么正经一人,绝对不会看那种读本。
  果然,秦羽点头,“谢先生是君子,你要向他多求教。”
  萧暥刚松了口气,紧接着就见秦羽目光晃了一眼他手上的戒指,一副你们在一起我也不反对,以及,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的模样……
  萧暥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大哥,其实……”
  “但是那个容绪。”秦羽紧接着道,“此人心术不正,风评一直不佳,你得防着他,我听说你这屋子也是他设计的,你就不怕他给你装些机关陷阱?”
  秦羽说着拿起旁边的茶杯。萧暥赶紧抢先一步,“大哥,水凉了,我让徐翁给你换一壶。”
  好险。
  然后他赶紧转移话题,“此番,北方的战事如何?”
  秦羽道,“刘武将军及时赶到,和我里应外合,破了北宫达的包围,加之年关将近,我们又用了彦昭你的法子,让军中善乐者吹起乡乐,北宫达军无战心,于是退回东北去了。”
  萧暥暗暗想到,北宫达退兵怕不是因为刘武,而是因为他让刘武打的是魏西陵的旗号,这虚虚实实,北宫达不知道魏西陵到底在不在军中,他不想直接和魏西陵杠上,所以才匆忙退兵的。
  说白了,这一次他们险胜,完全是狐假虎威,但他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他必须有自己的军队。
  他的锐士营只有五千人,作为奇兵可以,但是大规模作战不行。
  “大哥,开春以后我就要去安阳城了。”萧暥道。
  “我知道,你要练兵。”秦羽立即问道,“那,谢先生也会一起吗?”
  萧暥:……
  “你身体虚弱,有谢先生在身边照顾,我才放心。”
  萧暥赶紧道,“大哥放心,谢先生会到安阳城与我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