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找到这山庄里制散藏散的地方,明天就让陈英来抄了他丫的!
  纱帘外,金子已经加到了一千五百金。双方你争我逐,毫不相让。
  曹雄,“一千八百金。”
  封铁禅,“两千!”
  曹雄,“两千五!”
  萧暥:有钱!
  价格加到这份上,连一边的杨拓都眉头微跳,他这礼单上首位也就一千两百金,还不及这双盲眼,这算什么?奇货可居?
  忽然封铁禅抽出身上的佩刀,啪地压在桌上,“三千金,加上这把刀!”
  满座噤声。
  这就是江湖上的撂下狠话了,你再敢押,再敢抬价,那就吃刀子罢!
  他这话音刚落,风雷堂的四虎顿时围了上来,个个高大威猛,凶神恶煞。
  曹雄冷冷抽了抽嘴角,身后的护卫也把手按在了刀柄上。
  杨拓见势不妙,别砸了摊子。
  他赶紧上前劝道,“好了好了,这样罢,让楚先生先去封堂主雅舍,再去夏侯先生雅舍,两位,这样可好?”
  萧暥:不好!
  这时,一名侍从带着几名美丽的侍女款款走来,每人手中都有一个托盘,盘中放一碧玉小罐,一杆银勺。依次往宾客们的香炉里添散。
  杨拓大喜,立即道,“散已经上来了,两位先用散,这是最近制作的,劲儿更足,用了散再听歌看舞,更有味道。”
  封铁禅见对方也不是好惹,便顺势收了刀,“那就先行散。”
  曹雄阴鸷地笑了下,“封堂主行散可得小心点,这里的西阁比华毓楼的要大。”
  言外之意,你若跟北宫浔一样掉下去粪坑里,连捞都捞不起来。
  “你敢!”封铁禅闻言虎目怒睁。
  “好了好了,两位,先行散先行散。”杨拓头都大了,赶紧招呼那侍从上前,一边抱怨道,“怎么现在才来?”
  再不来这里都要打起来了。
  “仲堂呢?”
  那侍从年纪不大,却很机灵,道,“二公子刚才不小心崴了腿,赶紧让我送散过来。”
  杨拓说了句,“走路也不长点心,算了,让他歇着吧。”
  说完他看向帷幕,不是不长心,怕是丢了魂!这楚先生一双瞎眼,竟抵得上一百兵。
  他敲着桌面,忽然招手让那侍从过来,“既然楚先生一曲价值千金,我们不能亏待了先生,你再添一炉千金不换,给楚先生送去。”
  帷幕后传来琴声悠长,豪客们一边吸着留仙散的香气,一边听着悦耳的琴声,飘飘欲仙,脸上渐显出陶陶然之态。
  只有曹雄和封铁禅,刚才两人闹了一肚子的火。
  封铁禅粗声粗气道,“我不和此人在一处,出去透透气。”
  说着起身离席。
  帘幕后,萧暥的一对眸子目光冷锐地跟着他。心里微跌:这就走了?
  原本指望这两人斗得跟公鸡似的,他趁热打铁再挑一波事情,现在二缺一,怎么搞?
  他一边想,一边手指不停在琴弦上翻飞。
  就在这时,帘幕掀了起来。
  萧暥心中微微一诧,谢玄首这么快回来了?
  随即,一炉香落在案上。
  一个青年侍从进帐,谦恭道,“公子让我给先生添香。”
  萧暥刚想答话,就见那侍从一边说,一边就伸出手指在茶盏中沾了沾水,在琴案上飞快地写道,“炉中是提纯后的留仙散,杨拓居心不良。先生小心。”
  萧暥心中顿时一沉,他眼睛看不见的嗷!
  所以……这小侍从难道知道他是在装瞎?
  某戏精狐狸本能地就微微偏过头,像瞎子那样倾身靠前,侧耳倾听,“添香啊,好好……”
  魏瑄正俯身添香,萧暥这忽然一偏首,脸颊就正好撞在他的下颌上。
  魏瑄写字的手,顿时僵住了。
  偏生谢映之还给某人挑出了两抹碎发,清凉的发丝蹭着青年线条如削的下颌,激起一阵酥痒,这谁受得住。
  顿时撩得魏瑄本来沉静如水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某始作俑者还莫知莫觉道,“有劳了小兄弟了。这是什么香啊?”
  魏瑄:……
  他一边脸颊发烫,一边强令自己冷静下来,淡声道,“此香名叫千金不换,先生眼睛不便,只管抚琴,我来添香。此香气味醇厚……”
  他一边说,一边手下不停,继续写着,“将军,我是魏瑄。我本是想来这里查找杨拓从事不法的证据,看来将军也知道他私藏留仙散了。”
  萧暥顿时一诧。
  这孩子怎么来了?
  他刚才怀疑杨拓派人试探,所以才继续装一波瞎。但杨拓的人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的!而且也做不到!
  特么的,一心两用嗷!
  那小侍从一边口若悬河侃侃而谈,以敷衍帐外的人,一边从容不迫地用手指蘸茶在桌上迅速写下真正要说的。
  这说一套写一套,同时进行,两不耽误!
  而且字迹流畅,对答如流,都不带停顿思索的!
  除了武帝这种天才,谁能做到这个地步!
  非但如此,为了短时间内让某瞎子能迅速会意,魏瑄的字迹全都是反着写的,便于萧暥阅读。
  萧暥惊愕,还有这技能!
  魏瑄一边娓娓而谈,“都说琴香一脉,先生抚琴,少了香就少了雅意……”一边下笔如飞,写道,“先生不在,将军若需要办什么事,我可以去做。”
  萧暥吸了口气: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第162章 乱起
  晗泉山庄依山叠泉而建,主要有三泉。
  曰静湖泉,飞瀑泉,养怡泉。
  静湖泉在庭院中,是山庄最大的泉池,状如湖泊,上架九曲石桥,是今天的宴会所在。
  飞瀑泉在后山的崖下,养怡泉则流经各个雅舍泉池。
  庄内道路错综回旋,各个泉房雅舍高低错落,四处都有潺潺水流之声。
  谢映之身为玄首,所识甚广,除医术药理,玄门阵法外,对造园置景也颇有心得。
  他沿着长廊穿行,眼睛扫过之处,便知深浅。几处的墙一看就是假墙,或为暗藏的通道,或为伏兵的夹墙。
  看来杨家蓄养了不少的私兵,晗泉山庄内的兵力不亚于一个营。
  但在这个乱世,蓄养私兵并不违禁,在京城附近蓄养私兵,只要不超过朝廷规定的限额人数。
  朝廷养不起那么多军队,一旦有战事起,还有可能需要征调各家豪门大户的私兵来拱卫京畿。
  谢映之泰然自若地沿着泉池走着,看起来倒像是闲来无事地漫步。
  泉池边置假山流水,亭台楼阁等景致,池里种着莲花,浮着水草,水中有鱼,别成雅趣。
  泉池东面的还摆放着石制的桌椅,桌上有一石棋盘,棋盘边还有一些小食,似是让人解棋消遣之处。
  谢映之瞥了一眼,就发现这棋局布得颇有意思。
  正当他拾起一枚黑子。就听身后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你是何人?”
  谢映之手中执子,不动声色回头看去。
  就见杨不咎带着五六个家兵向他走来。
  杨不咎面色不善,一双精光聚敛的三角眼盯着他上下打量,“原来是楚先生的琴侍,没想到,小哥还会下棋?”
  言外之意,楚曈的琴侍不是一个傻子吗?
  谢映之抬起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老……老夫人。”
  杨不咎眼皮子猛地一跳。脸色顿时一黑。
  杨不咎没有胡子。
  他原本是宫里的宦官,兵荒马乱里投了杨家,做了山庄的大总管。
  他身后的几个家兵抄起刀背就要上前揍人。
  杨不咎一摆手,“算了”
  然后他阴沉沉道,“别跟个傻子一般见识。”
  谢映之莫知莫觉地惦着棋子,“这些是什么东西?”
  杨不咎不怀好意,他慢条斯理道,“这个啊,是糖,小哥吃糖吗?”
  谢映之一双眼睛清澈无邪。然后拿起一枚黑子,真就往嘴里送。
  几个家兵瞠目结舌地看向杨不咎。
  谢映之神色怡然,“好吃。”
  杨不咎脸色阴晴不定。
  果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