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平不愧是黑鹜,他如同猎食的巨鹰,出手快准狠,趁着拓尓图大营兵力空虚的时候发动奇袭,夺取肥美的朝曲草原,一举拿下拓尓图部。
  但是他也没想到,这北狄人的战斗力是如此之彪悍。
  在大当户栎渠的带领下,大营中余下的两千北狄士兵已经从最初的慌张中回过神来,开始组织起激烈的反扑。
  “勇士们!誓死守护我们的草原!杀!”
  双方顿时混战在一起。
  *** *** ***
  刚氐河谷
  大营被劫的消息将丘谟整个人都砸懵了。
  现在扎木托率军陷入埋伏,生死未卜,自己所率领的三千骑兵又进退维谷,而阿迦罗妄图奇袭中军拿下主帅,看来也没有得手。
  就在这个时候大营居然又被袭击了!
  丘谟只觉得浑身的血气都上冲到脑海,心急如焚,方寸大乱。
  阿迦罗道,“栎渠是员猛将,我料大营现在还并未陷落,如果我们现在率军杀回,和栎渠里应外合,必定能夺回拓尓图部大营!”
  “那大首领怎么办?”丘谟问。
  阿迦罗的眼中泛起一丝阴霾,他沉声道,“现在的局势,扎木托首领生死未卜,我们留下已经无多意义,保大营为重。”
  “不行!”丘谟打断他,
  阿迦罗知道再劝无意,于是道,“那么我们就分兵,一路接应首领,一路回救大营。”
  丘谟想了想,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
  片刻后,阿迦罗率领一千骑兵,冲出包围,回救拓尓图大营。
  *** *** ***
  夜黑风高。
  阿迦罗率领着一千骑兵奔袭出数十里后,忽然一拨马头,直奔西北而去。
  已经不必回援拓尓图大营了。
  分兵一千根本没法无法从黑骛崔平的手中夺回大营,这只是骗丘谟的说辞罢了。
  而且,今晚这场仗打得太诡谲了。
  从那只百余人的商队出现,到兵围断头崖,再到拓尓图大营被劫。看似是多股力量在角逐,但他野兽般的直觉,却隐约感到幕后有一只手在操控着全局,他们每走一步都好像是在被人牵着鼻子溜弯儿。
  碰上这样的对手,今夜,拓尓图部是凶多吉少了。
  阿迦罗最后冷漠地回头看了一眼燃烧着的刚氐河谷,带着拓尓图部的一千骑兵,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
  片刻后,
  丘谟的身边已经只剩下八百骑,在越来越小的包围圈内拼命奋战。他头发散乱,满面是血,就像地狱的恶鬼,疲惫不堪地挥舞着手中的弯刀负隅顽抗。
  就在这时,漆黑的山峦间又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丘谟循声就见阿迦罗离开的方向,几名骑兵迅速地奔来。
  乱军之中,丘谟急问,“你们怎么回来了?大营怎么样了?”
  一名骑兵道,“我们上当了!阿迦罗世子并没有回援大营,他带着军队前往漠北了,我们几个看走的线路不对,赶紧回来报告。”
  “什么!”丘谟大喊一声,几欲气绝。
  阿迦罗,他果然是来骗兵马的!
  “拓尓图部与王庭势不两立!”丘谟咬牙切齿道。
  此刻首领生死未卜,大营又失陷了。自己身边只剩下八百骑,突围无望。
  丘谟终于感到了一丝冰冷的绝望。
  他想不通,为什么仅仅一夜时间,强盛无比的拓尓图部就这样完了!
  *** *** ***
  萧暥从望远镜里清晰地看到火光下丘谟无望的挣扎。
  时候差不多了。
  “传令,告诉丘谟,谷底的扎木托还活着,若想救他,想要拓尓图部能继续存在,就得听我的。”
  ……
  片刻后。
  刚氐河谷中,披头散发满脸污渍的扎木托,居然看到封堵住山口的拒马移开了,重甲武卒和森然的长矛都默默撤向两边。
  对方撤兵了?
  他还没弄明白出了什么事,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向他飞奔而来。
  在看清那人模样时,扎木托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丘谟!?”
  “大首领!”丘谟见到扎木托还活着,顿时涕泪横流。
  “哭什么哭,我拓尓图部绝不会输,绝不会……”
  “大哥,大营被劫了!”
  “什么!”扎木托双眼瞪出,一把揪起丘谟,“你再说一遍,大营怎么会丢!”
  丘谟切齿道,“是崔平,陇上郡的崔平趁我带兵来接应大哥的时候,劫了我们的营地!还有……”
  “还有什么?”扎木托眼中血丝暴起。
  “还有阿迦罗那个混蛋,他借着调兵回救大营的幌子,骗走了我们一千骑兵!”
  扎木托顿时一阵胸闷,伤口崩裂,几欲呕血。
  “大哥,你没事吧?大哥!”丘谟脸色惨白。
  扎木托艰难地喘过气,脸上掠过一丝惨然,“没想到啊,我拓尓图席卷大漠和草原的铁骑居然败了!”
  他抬起头,望向刚氐河谷上空稀疏的几点寒星,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
  他拔出弯刀,刚想给自己一个战士的死法,被丘谟一把抱住,“大哥,不可啊!”
  接着,一道清冷的声音越众而出。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扎木托顿时一愕,这才猛然想起来,丘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中原人为什么突然撤掉包围?
  “他们为什么放你进来?”扎木托棱起眼瞪向丘谟。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峭壁寒风中,那声音空灵剔透,“巧了,崔平也是我的敌人。”
  扎木托循声望去,接着他顿时感到一阵窒息。
  火光下,那是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容。
  扎木托纵横草原和边郡多年,抢过美人无数,但是从没见过如此容颜。
  刚才混战中,那人高居在山崖上,遥遥看不真切,只觉得那美貌摄人心魄,现在一看,让他顿时忘了呼吸,甚至忽略了那双冰冷的眼眸底下,深藏着寒冽的杀意。
  萧暥道,“现在杀回朝曲草场,我们夹击崔平,必然能把拓尓图大营重新夺回来。”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扎木托道。
  萧暥毫不客气道,“因为你没选择了。”
  “你不会白白帮我们。”
  “对。”萧暥很干脆,“我有条件,从此以后,我就是拓尓图部的大统领,你们都得听我的号令。”
  *** *** ***
  拓尓图部大营
  在崔平精确的指挥和狠准的攻击下,栎渠手下的北狄军队死伤过半。
  崔平正想下令集中歼灭,彻底拿下大营。就在这时,黑暗中四野忽然再次弥漫起震天的杀声。
  还没等崔平反应过来,瞿钢已经一马当先率军冲入大营,紧跟在他身边的是满脸杀气的丘谟和浑身浴血的扎木托!
  混战中的栎渠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大首领,大首领回来了!”
  瞿钢率军一千,连同扎木托和丘谟的败兵组成了一只近三千人的军队,忽然杀了一个回马枪。
  几乎绝望的栎渠等北狄守军顿时精神一震。
  “夺回大营!”“夺回朝曲草场!”
  这支死里逃生的队伍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再加上瞿钢所率领的一千余锐士。内外夹击之下,顿时把崔平带来的数千精骑包了饺子。
  相比之下,崔平更是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钟逾居然还能和扎木托联手?刚刚打得水火不容的两方,居然那么快就联手了?
  但他也是极为果断的人,既然目前战场形势瞬息突变。他毫不恋战,“撤!立即撤回郡里!”
  ***
  陇上郡,月已西斜。
  城楼上燃着寂寂的火把,士兵照例在城头巡逻。
  崔平率三千败兵回到陇上郡的城门下。
  “快开城门!将军回来了!”崔平的副将仰头对城头上大叫。
  随着一声咯吱咯吱的声响,沉重的城门徐徐打开了。
  崔平此刻已经浑身疲惫,带着军队疾驰入城。今晚一无所获,反倒在拓尔图大营和那些蛮子鏖战折损了两千骑兵。
  他心中懊恼之际,隐约也觉察到今晚的战局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