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人数太少,只有用火箭压。
  北宫浔道:“我们用火,他们也用火烧我们怎么办?”
  萧暥要被他气笑了,他们敢用火攻,早就烧了,还等到现在?
  在古代用火攻并不容易,尤其是水上烧船,技术性很强,不仅要考虑风向,还要考虑水流,搞不好就把自己给烧了。
  再者,虞珩他们图的是大船上的宝器,怎么可能烧船。
  而且单凭火箭引燃船只很难,没有事先准备的柴草火油等易燃物,至多只能局部燃烧,引发对方的一阵骚乱。
  但即使如此,一阻攻势足够了。
  萧暥快速道:“船上所有油脂之物,立即取用。”
  “来不及罢。”北宫浔道,“临时改装那么多火箭,哪来的人手。”
  “宾客都别闲着!”萧暥道。
  北宫浔愕然。
  船舱里头都是一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人,让他们做工?
  海安伯立即敲了敲舷窗,指导道:“火箭是要用柔软的布料浸透油脂,绑在箭矢上,没那么多布料。”
  言外之意,干不了。
  萧暥一挑眉:“你身上穿的就是。”
  这些诸侯贵胄身上都是绫罗绸缎,最适合引燃了。
  “你……你让老夫宽衣?”海安伯气得直翻白眼。
  萧暥几步上前,毫不客气提住他衣襟拉近了,嘴角勾起一丝危险的笑意,眼梢的小痣更是迷乱人眼。
  “海安伯想试此间水深?”
  海安伯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嘴角抽搐着不敢吱声了。
  等到萧暥走后,他才回过神来又恼又恨,哆嗦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不过就是一个彩胜!”
  居然比贼寇更为跋扈放肆!
  但是威胁很凑效,片刻间,上百支火箭已经制成了。
  一支支火箭腾空而起,划破夜空,狠狠地扎落在敌船上。几条赤马舟立即被火箭点燃。
  “灭火!快灭火!”虞珩大叫道。
  水贼们攻势一阻。
  负责后军掩护的裘彻到底是条老沙蛇,他没有被乱局影响,从容道:“突冒撞击,断其长楫和舵室。”
  突冒是一种装有冲角的船只,专门用来破坏楼船。一旦长楫和船舵被毁,楼船就成了水上大型漂浮物。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斥候报道:“将军,我们身后发现舰船。”
  “什么?”裘彻一惊,“舰船?哪来的?”
  这里附近只有襄州水师,朱优的兵连寨门都不敢出。
  与此同时,两艘突冒已经在十几艘赤马舟的掩护下,如利箭般劈开波浪而来。
  一艘撞向楼船侧方长楫,一艘撞向船尾的舵室,目标明确。
  “拦住它们!”北宫浔脸色都变了。
  但关键时刻,他们的火箭已告竭。
  萧暥面色深沉:“准备舷战。”
  舷战也就是也就是接舷战。
  一般水上作战,远程用箭矢射击,近战就是接舷战。
  现在箭矢用尽,他们已经无法阻挡敌军登船了,就只能以刀剑搏击。
  但是双方兵力悬殊,他们可战者才三十多人,虽然借着楼船复杂的环境,也可以搏一把。但是船上还有一大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宾客怎么办?
  就在这时,水面上又一支火箭横空掠过,划过一道明亮的弧线。一头扎进突冒的船尾,火苗蹿了起来。
  萧暥心中一惊,极目望去。
  只见远处寒雾笼罩的江面上,一支整然有肃的舰队一字排开。
  “贰将军,我们的去路被截断了!”
  “什么!”裘彻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襄州水师?”
  朱优的兵?吃豹子胆了?
  江风掀起萧暥的锦袍猎猎翻飞,他扶舷而立,心终于安定下来。
  他来了。
  ***
  楼船的三层,一片幽寂,金先生提着一盏风灯走在前面。仿佛一点萤火,仅够照亮脚前数尺之地。
  魏瑄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阴森的古墓里,墙壁都散发出霉朽的气息。
  金先生走在前边,幽声道:“公子的朋友,怕是要止步于此。”
  魏瑄彬彬有礼:“苏先生不仅是朋友,也是此次出玉子最多的人,合当和我一起去。”
  金先生似是无奈:“好罢,两位在此稍等,待我去问局主。”
  长廊尽头有两扇雕着宝相花的门,金先生走了进去,门缝轻轻合上,里头隐约飘出一缕异香。
  第293章 见面礼+剧情番外
  月正中天,两案山势陡峭,激流澎湃。
  虞珩听了斥候的回报后,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朱优的襄州军,这些人连箭都放不准,也能打仗?”
  这话引得周围士兵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
  虞珩轻蔑道:“以往朱优在时,至少还能凑出上百艘舰船摆摆门面,现在高严连这门面都不要摆了,他这点兵力,连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裘彻仔细观察了片刻道:“彼方在江面一字排开,阵型单薄,只要一处击破,必然溃散。”
  “好!”虞珩道:“我给你二十艘船。替我打出威风来!”
  裘彻原本想说区区襄州军,连箭都射不准,哪里需要二十艘战船,他以一敌三,即可横扫江面。
  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把这豪言壮语吞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出于多年征战练就的敏锐直觉。总觉得这水面上一字排开的敌军不那么简单。
  他们在黑暗中静默无声,如果不是舰船上闪烁的风灯,就完全融入了黑沉沉的江面了。
  沉默的军队就像张满弓弦、蓄势待发的箭,让他心中莫名地起了一股凛然的寒意。
  但虞珩显然没有感到这种威胁,他满足于压倒性的兵力优势,今夜一战,王剑和美人都将收入囊中。
  他高声道,“我在船上备了好酒,等将军凯旋,余下的大军准备接应!”
  二十艘战舰呈人字形向前推进劈波斩浪,气势汹汹而去。
  江风浩荡,吹散沉沉雾霭。
  ***
  “来了!”田让放下望远镜,神色紧张,他发现这次的水贼与以往不同。
  他们舰船密集,数量是他们的两三倍多,而且这些水贼不仅有赤马快舟,其中竟然还有突冒、走舸,船上弓弩箭矢齐全,刀戟林立,盾墙俨然,这简直就是一支精锐的水师队伍。
  “君候,这不像水贼,倒像是正规军队……”田让的心中疑虑重重,“是否要给士兵们透个气。”
  刘武被他逗乐了,大咧咧道:“田司马,你要透什么气?我听说这一带的水贼很喜欢和你们官兵打交道,我以为你们关系不错啊?”
  以往襄州水军和水贼打,每一次都是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白白地送给水贼们战船军械箭矢,乃至于一度水贼们最喜欢打的就是官兵,攒装备。
  这话一说,田让逼窘地脸顿时涨得通红。
  魏西陵掠了刘武一眼,后者赶紧闭了嘴。
  “兵士歼敌即可,司马无须多虑。”他声音不响,意思很明白。
  军人只管执行命令,不需要顾虑那么多。
  接着他将襄州水师的二十艘舰船分为两组,一半江面列阵,一半跟随他此番带来的艨艟斗舰作战。
  月光下,他战袍如雪,迎风肃立。
  “刘武,突入中军敌阵,切断敌船横向呼应。”
  “是!”
  “周臣,韩跃,分率左右两翼,侧面夹击。”
  “是!”“得令!”
  ……
  最后他看向田让,“田司马就随我在主舰,阻断贼兵归路。”
  “好,好。”田让如释重负,只要别让他参战,指挥舰上总没什么风险。
  ***
  月光如银,洒落在寂静的江面,映出一片山色云影。
  遥遥可以看到敌舰上的火把寂寂地燃烧着,战船沉默地一字排开,阵势俨然,军容整肃,如横江的巨蛟。
  裘彻忽然觉得这江上寂静的冬夜有股刺骨的寒意。
  赤马快舟已经乘风破浪,船舷两侧站满了披坚执锐的弓弩手,一支支冰冷森然的箭簇对准了江面的敌船,旋即第一波箭雨破天盖地而下。
  魏西陵下令:“舰队散开。”“竖盾。”
  十艘战舰迅速在江面分散,往两翼快速展开,战舰之间的距离骤然拉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