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以秘术炼就的苍炎军,他们不知疼痛,无畏死亡,可以一当十。”
  金皋倒抽了一口凉气。
  风长离道:“我可为大单于炼制这样一支军队。哪怕只有一万人,也可敌十万大军。”
  敖登颇有兴趣,问道:“先生是说,可以把我漠北勇士都训练成不知疼痛、无畏生死的苍炎?”
  “正是。”
  “父王!”敖登激动地看向金皋,跃跃欲试,
  金皋却阻止了他的话,“风先生,请先在此稍歇几日,我和部众商议一下。”
  “大单于请便。”
  “昆勒,为先生安排营帐。”
  “先生请。”
  风长离微笑告辞。
  等他走后,敖登迫不及待上前:“父王,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风先生能帮我们炼就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这样的好事,你难道还要拒绝吗?”
  朝戈道:“送上来的东西未必就是好事。”
  “你一个女娃子懂什么?”敖登急了。
  “那个风先生来路不明,居心叵测!也就你急吼吼的赶着往套里钻。”
  “大当户怎么看?”金皋出人意料地看向阿迦罗。
  阿迦罗道:“我决不会让我麾下的勇士们变成这种怪物!”
  “阿达,他说的对!”朝戈道,“如果我们将战士变成妖魔,会触怒天神的!”
  金皋不置可否。
  “父王!”敖登急了,“现在是乱世,弱肉强食,只要能取胜,管他是人是魔!”
  “阿达!”朝戈也急了。
  “好了,不要再吵了。”金皋冲他们疲倦地摆了摆手,“你们让我再考虑考虑。”
  ***
  燕州,上都城
  自从都阙关退兵以后,北宫达便让冯翼率军驻扎高唐,李觅、郑衡分别率军驻扎于博昌和曲河,互为犄角。北宫达自己则率军回了燕州。
  毕竟魏瑄已经登基,已经成为天下诸侯公认的天子,他再包围都阙关就是兵逼天子,师出无名了。于是北宫达便以交还北宫浔为条件,退兵而去。
  清早,北宫达正在和北宫梁在暖席上对弈,北宫梁慨然道:“此番浔儿能顺利归还,还是多亏了兄长啊。”
  北宫达落下一子,道:“算他萧暥小儿还算识得时务。”
  北宫梁道:“只是可惜了,这次本来联合三十三路诸侯,可以一举拿下萧暥,却没料到魏旷横插一脚,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为萧暥挡诸侯于关外,若不是他,魏瑄小儿也没有机会登基为帝,现在我们恐怕都已经在大梁城里对弈了。”
  北宫达叹道:“时机已失,如之奈何啊。”
  北宫梁摩挲着手中的棋子道:“诸侯人多而力不齐,难成大事。”
  北宫达抬气浓眉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北宫梁接着道:“如今雍北三镇还在兄长的掌握中,雍北门户大开,兄长只要令左袭率一支精兵南下箕谷,我再派潘通率军出壶关,同时联姻交好虞策,让他从豫州进兵,南北夹击,三路并进。魏旷再能战,也只能防守一个方向,岂能分身三处?”
  北宫达被说得心中一动,正举棋不定之际,谋士钟纬匆匆走进书房:“主公,高唐急报!”
  北宫达霍然起身,接过军报后,顿时微微色变。
  北宫梁赶紧问:“兄长,高唐情况如何?”
  北宫达沉声道:“魏旷率军夺下雍北三镇,现驻军长广郡。”
  “什么?!魏旷这么快就拿下长广郡了?”北宫梁大吃一惊,“那冯翼等几位将军呢?”
  “自己看吧。”北宫达神色不虞地把信交给他,
  北宫梁立即展开信笺,——冯翼全军覆没,只身逃回蓟北,李觅被俘、郑衡已降。
  他不由道:“魏旷真名不虚传也。”
  北宫达面色阴沉道:“传令,召诸将大堂议事。”
  片刻后,悬挂的巨幅军事舆图前,北宫达浓眉紧蹙,左袭、荆籍、武靖诸将都肃立左右,神色凝重。
  从舆图上看,魏西陵驻军坐镇长广,兵峰辐射三镇。
  “主公,若给我十万精兵,我这就去夺回三镇,生擒魏旷!”荆籍奋声道。
  武靖闻言也不甘落后,上前揖道:“主公,末将也请命出征,只要精兵五万,就能夺回三镇。”
  荆籍抢道:“主公,我只需三万!”
  “两位将军不可轻敌。”左袭不动声色道,“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岂能争勇斗气。魏西陵善于用兵,精于战术,不可轻敌,要与之兵争,至少三倍兵力于敌。”
  两人皆悻悻然闭了嘴,内心却皆不服气。在他们看来,虽说左袭是北宫达帐下头号的谋将、勇将。可是都阙关大战里,左袭率七十万联军,号称百万,
  却被魏西陵的数万军队阻于都阙关,不能前进半步。乃至于现在畏敌如虎了。
  左袭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但他也不动怒,只道:“都阙关之败,在于我之失察,然,各路诸侯大军,军合而力不齐,踌躇而不进,号令不统一,相互牵制,勾心斗角,虽有七十万之众,战力却还不如魏西陵的五万精锐。”
  北宫达闻言道:“那么此番本公若给大将军熊豹营精锐二十万,将军能夺回三镇否?”
  左袭断然道:“若有精锐二十万,当击破三镇,直下雍襄,进逼大梁。”
  “好,将军威武!”北宫达拍案道,但他又面露犹豫,“不过大梁毕竟是天子之都,若我兵峰直逼大梁,恐为天下士人诟弊。将军此战夺回三镇即可。”
  “主公难道还想与萧暥和平相处吗?”钟纬忽然出声道。
  北宫达蓦地一怔:“子纶(钟纬的字)此言何意?”
  钟纬道:“都阙关大战后,主公与萧暥之间已是势如水火,中原两虎相争之势已成,主公与萧暥之间迟早会有一场决战。”——这一场战争将决定北方的统治权,乃至于九州大势。
  “主公还看不出来么?萧暥有一统天下之野心,如今他占据雍襄凉三州之地,又和魏西陵联盟南北呼应,大势将成,若放任其不管,待他成席卷天下之势时,就后悔莫及了!”
  北宫达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
  荆籍却不以为然:“萧暥不过是只狐狸,还想席卷天下?先生太看得起他了吧。”
  “闭嘴。”北宫达喝道。
  荆籍怏怏闭了嘴。
  北宫达凝重的目光转向地图上。
  正如钟纬所说,萧暥占据雍襄凉三州之地之后,领域面积也就比自己少三分之一,而他还有魏西陵这个强援。势力已不可小觑。
  “子纶言之有理啊,不能再姑息萧暥小儿了,先生有何良策?”
  钟纬道:“都阙关之战后,萧暥羽翼已丰,如今要铲除他,除非举幽燕之力而灭之!”
  北宫达皱着浓眉道:“先生详说。”
  “主公麾下有强兵三十五万,襄侯亦有强兵二十余万,加之留侯、齐侯等北宫氏族的兵力亦有三十万之多,至少可集八十万大军,对萧暥仍旧有压倒性的优势兵力。主公当集中兵力,一战破敌。再不给萧暥翻身的机会。”
  北宫达拍案道:“好,即日召集族内各领主,商议南下之事。”
  数日后,北宫达起大军八十万开赴雍北,他自己驻扎涿鹿督战,令左袭为主帅,武靖为副将,荆籍为先锋,兵锋直指三镇。
  ***
  秋日午后,阳光透过轩窗照在木案上,风中有点点细碎的落花飘落。
  宫里送来了食盒,菱粉糕、桂花糖糕、芙蓉酥、山楂糕、豆沙糕都玲珑精致。
  萧暥正要动爪,却被一柄折扇轻轻一挡,谢映之道,“先别吃,这是襄侯北宫梁的二十万步卒。”
  萧暥:啥?
  然后萧暥眼巴巴地看着他取出两枚山楂糕叠放于桌上。
  “这是齐侯北宫渝的十万兵力。”他又取了一块芙蓉酥。
  萧暥:能吃了吧?
  谢映之惊讶:你想吃了齐侯?
  萧暥心想:唔……也可以那么说,早晚要‘吃掉’他的军队。
  “小宇,不急。”谢映之笑了笑,又不紧不慢取出一块桂花糕,“这是留侯北宫茂。”
  萧暥心道:十万人……
  谢映之有伸出两根修长如玉的手指,又掰开一块豆沙糕,一分为二,“这是韩侯和赵侯。”
  萧暥:各五万兵力……
  最后谢映之取出三块菱粉糕置于案中央。
  萧暥眸光一闪,“这就是北宫达的三十万大军了!”
  “不完全是。”谢映之笑笑,又挽袖取了一块菱粉糕,喂到他唇边,“小宇?”
  萧暥乖乖张嘴,小心地咬下一半。
  谢映之将那小半个月牙搁在案上饶有趣味道,“三十五万。”
  萧暥嘴里叼着半块菱粉糕:你不用那么精确罢……
  谢映之收拢折扇一一点去:“襄侯、留侯、齐侯、韩侯、赵侯……所以北宫达此番可调用的兵力,保守估算有八十万之多。预计将会分别会出栖山、箕谷、壶关、到涿鹿会师,如我料得不错,还会联姻豫州的虞策,南北夹击。”
  萧暥听得顿时神色一凛,正想着破解之策。
  就听谢映之道:“韩侯胆小,赵侯贪财,齐侯好色,留侯志大才疏、野心勃勃,对于这四路,我只需北上游说,便可退之。至于虞策,他看到北宫世族的诸侯们都退兵了,自然不会出这个头。”
  “但如何游说他们退兵?”萧暥问。
  谢映之轻摇折扇,“韩侯胆小,可以兵威,赵侯贪婪,可以利诱,留侯野心勃勃,可以离间,这几路便不攻自破。”
  “那齐侯呢?”他看向谢映之,难道要色诱?
  谢映之失笑。
  就在这时,一只鹞鹰拍打着翅膀落在窗沿上。
  萧暥立即解下信筒,展开一看之下,顿时一怔,竟让谢映之全都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