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他如此抗拒,再回忆起那天种种异常表现,以及他的那两个叔叔,想必那晚也是事出有因了。
  强人所难的事他不乐意干,发泄欲望也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不然,不痛快,啧。
  江时衍头一次善良地想,既然那天的钱他没收,不如补偿一下好了。
  他起身离开了一会儿。
  再回来时桌上多了一张卡,江时衍推给他,目光自上而下,“里面的钱够你以后衣食无忧,公司没了,至少你饿不死。”
  温璟原本死寂的内心瞬间晃起了波涛,他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咬碎了字眼,“我不是乞丐。”
  江时衍以为他嫌少,“数目不少,再养尊处优也够了。”
  温璟不想死了,公司落入这种人手里,他比死难受。
  他蹭的站了起来,“老子不稀罕这点破钱,别他妈动不动就拿出来显摆,丢人现眼!”
  听着离去的脚步声,江时衍破天荒没生气,反而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嘴角。
  不会凶的人硬是装凶,粉红的爪子非要沾点泥土染上黑色。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黑化成功了?
  第7章 温少爷,并购你需要多少钱
  隔天,温璟联系的律师终于回国,宁寒正在处理一桩国际官司,结束后便匆匆赶了回来。
  宁寒曾经是温氏集团的顶级法律顾问,毕业那年便进了公司,后来越做越好,温徐年觉得把这样一个可塑之才困在小小的法务部,实在是屈才,雄鹰就该去更广阔的地方飞翔。
  于是主动提出让他自立门户。不出意料,短短几年宁寒就成为了商业诉讼方面的金牌律师。
  他惦记着温徐年对他的栽培,几乎是在听闻出事的那一刻就想启程回国,然而开庭在即,缺席的后果严重,于是只能等到案子结束才飞了回来。
  二人为了能快点商讨这事,就近约了个离机场不远的餐厅,温璟出门时收到了宁寒的消息,说临时添了个朋友,问他是否介意。
  温璟这人其实随和得很,换做以前多来几个朋友也无妨,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的心态发生了变换。
  他有点不愿意接触生人了。
  温家的变故让他明白,除了自己,谁都无法相信。
  不过他还是回复了句不介意,毕竟有宁寒在场,他的朋友应该也是位有名律师,能帮着一起分析分析也是好事。
  近来的温度一降再降,路上的积雪结成冰,车子打滑,人也打滑。
  温璟讨厌英国的雨,回国又受不了刺骨的风。
  他从小惧冷,仿佛上辈子被冻掉了头,这辈子怕极了痛和冷。
  他手凉,偏又不爱戴手套,一到冬天,温徐年和记忆中的母亲便给他做几个古时的小暖炉,捧在手里,独特又暖和。
  那时,兜里揣满糖,书包上坠了生日得到的玉饰,走路叮呤当啷响。万圣节的小鬼不需要讨糖吃,自己便有吃不完的蜜糖。
  一转眼,匆匆又是一年冬天。
  雪花在廊檐下飘着,温和的灯光将那飞雪染成橘色。
  温璟站在光下,发丝飞扬,他伸出修长匀称的手指。
  碎琼乱玉,皆化在掌心里。
  细雪渐渐密了起来,不多时盖住了地面的冰。
  目光扫过五米外的一辆车,他忽地生出一点久违的孩子心性。
  踩在积雪上,四处看看,无人。
  食指一划,便是一双笑眼,再一划,嘴巴有了。
  缺个鼻子,耳朵,还有头发。别说,还挺栩栩如生的。
  温璟瞧着被他乱画一气的玻璃窗,使坏的心思作祟。
  后知后觉感受到冻僵的手指,嘴角的那点弧度便定住了。
  幼时的乐趣依然存在,没人再为他递上一个温手的暖炉了。
  偏偏这个冬日格外的冷,冷的他血液都快凝固了。
  “喵~”
  恍惚中不知从哪传来一声微弱的叫声,温璟侧头回了神。
  循着声儿找去,夜里光线不好,雪天朦胧,车下隐约有只脏兮兮的小猫。
  他张开手,“咪咪,来。”
  那小猫真就听话地跑了过来。
  他毫不顾忌地抱了起来,怜爱地用下巴蹭了蹭那小家伙,“可怜兮兮的。”
  有的人无论经历了什么,骨子里的柔软都无法磨灭。
  小猫寻到了热源,依偎在温暖的怀里。
  不远处响起一声轻咳,在空旷的雪天里格外乍耳。
  温璟忽地眉心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传来。
  他转身。
  笼在明暗交界处的人已注视他良久。
  大概过去了好几分钟,又或者只是几秒。
  “你怎么会在这里?”温璟听到自己问。
  薄烟混在雪雾里,红色的火星在夜色里闪动,不知站了多久,江时衍掐了烟头,平静低沉的嗓音响起。
  “这是你家的地盘吗?”
  温璟抱着猫,没说话。
  他觉得瞬间不好了。
  哪哪都不好的那种。
  *
  宁寒发来消息说自己已经坐在包厢了,温璟没多逗留,拍拍大衣上的雪,进餐厅了。
  直到这时,二人都觉得他们只是巧遇,谁料两分钟后,他们相遇在同一间包厢,面面相觑。
  “这是你下午说的朋友?”温璟问。
  宁寒招呼着二人坐,“是啊,我介绍一下,这是望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