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垂眸,心里思考拼上寨子里的兄弟们,能否把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锦毛鼠白玉堂留下?
最后,他紧握的手一松,做不到的。
要是真的杀了白玉堂,闹出的事就太大了,听说白玉堂还有四个结义兄弟,白家也不是好相与的。
另外,他是跟着县令来上任的,虽然寨子里的人,之前也悄无声息弄死了几个县令,但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朝廷没有追究,现在却未必。
重新派来县令,还是新科状元,就代表了朝廷对长魏县还是在意的,不会再放任自流。
这下……麻烦了。
白玉堂何等人也,怎会觉察不到那丝淡淡的杀意,不过他不在意,江湖人还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这些全部加起来,也只是浪费他一点时间而已。
“姜堰?”他冷笑,语气俱是冷傲,“我看是严江吧?”
姜堰整个人都僵住,衣袖里藏着的刀片,不知不觉滑到了手掌中。
“严江,原何西铭大将军旗下副将,在何西铭战败,被押解回京时暂代军务,却通敌叛国,被监军发现后,带着人杀出军营,不知所终。原来竟是藏到了这里,好啊,五爷这下要立功了。”白玉堂冷不丁道。
“我没有!”姜堰霍得抬头,双眼死死瞪着白玉堂,眼珠子都充血了,咬牙切齿道,“我是被冤枉的!”
白玉堂顿了顿,“我猜到了,不,是包大人猜到了。”
“包,包大人?”姜堰咬紧牙关,全身激动到颤抖,完全不敢置信。
白玉堂仔细打量了他一眼,“消息传回汴梁,就有人说何西铭大将军也通敌叛国,所以才会打了败仗,是王丞相和包大人力保,说何将军忠心耿耿,为大宋鞠躬尽瘁,战功赫赫,绝不会是叛国之人。原本必赢的战局,结果却一败涂地,必定是有人泄密,而这人不会是何将军。”
姜堰苦笑,“所以是我?”
“不,包大人认为另有隐情,以证据不足,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为由,压下了对你的判罚,所以你目前还是嫌犯,而不是罪名确实的死刑犯。”当然了,不管是嫌犯,还是刑犯,都是被通缉之烈。
“所以你要拿我去邀功?”姜堰死死盯着他,“可以,但有一个要求,放过我这些兄弟们,他们都是因为信任我,才跟着我离开的。”
“大哥!”
“大哥不可!”
众人纷纷出言,“我们是自愿追随大哥的,在军营里也没了出路。”
“对对对,监军说我们叛国,我们就是叛国,一点辩解的余地都没有,那还不如逃出来呢,与大哥不相干,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不,大家听我说,”姜堰大受感动,却也不想兄弟们陪着自己去送死,虽然包大人压下了暂时没判,可他的嫌疑是最大的,此一去,几乎是九死一生。
他不能眼见兄弟们性命不保,想到这里,姜堰突然单膝下跪,对着白玉堂磕头,“求五爷通融!”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姜堰以前还是大军副将,手握重兵,身份地位比白玉堂这等江湖人可高了不少,他现在竟然给白玉堂下跪,足见他对弟兄们的义气。
白玉堂不免动容,上前把人扶起,“你放心,我没有把你交上去的意思,我们找个地方详谈。”
姜堰眼前一亮,“好。”
白玉堂不是展昭,行事颇为放肆,当初这事爆发后,包大人在私下谈论,就说道严江可能是冤枉的,反倒是那个监军有问题。
可那是官家的心腹,也是先帝留下来的人,官家不可能不信他,而去相信远在千里之外的副将,还是一个打了败仗的将军。
但包大人和苏叶都怀疑,这监军背后或许与襄阳王有关,如果是真的,那襄阳王就涉及通敌卖国了,这颗毒瘤不得不除。
可在有确凿证据前,不能轻举妄动,不然打草惊蛇就麻烦了,要知道襄阳王作为地方藩王,还掌握一定的军权,原是用来护卫当地安宁的,要是被鼓动造反,也是一桩大麻烦。
因此他的意思,隐隐期待严江等人躲严一点,不要被找到。
因为一旦他们出现,朝堂立刻会逼着圣上下令重审,到时严刑拷打之下,不一定扛得住,即便抗住了,也有可能直接被下旨处死。
包大人不希望将士蒙冤,所以还不如他们暂时不出现,等襄阳王的事查个水落石出,再把他们迎回来,到时擅离职守的罪罚也能轻点。
白玉堂稍微解释了下,姜堰等人松了口气,忙请白玉堂上坐。
白玉堂也不客气,直接询问,“你们怎么来了这里?原本县城的人呢,怎么一个都不见?”
姜堰叹了一口气,“我们也是没办法,只有长魏县没有官府管辖,在其他地方都不安全,担心有人告密,而县令为了功劳捉拿我等。至于这长魏县的情况,实在连续两年都没下过雨了,外面的情况您也看到了,草木都枯死了,人也没水喝,只能都挤到了这里。但这里的地毕竟有限,能养活的人不多,因此有些就搬走了。”
“那这里还有多少人?”白玉堂心有戚戚。
“不到两千,其中两百是我带出来的军中兄弟。”姜堰道。
啊这,白玉堂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之前资料显示,至少有三千多人吧?
“能搬的都搬走了,剩下的,”姜堰摇摇头,“不说一贫如洗,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