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耽误了儿孙的前途啊!
“不必多礼,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是遇上什么事了吗?”长老道。
张简初一愣,缓缓看向外面已经黑透了的天,“父亲,我回来的时辰与平时无异。”
张老怔愣,这才发现外面确实已经天黑了。
西北为了保温,往往把房子建得比较矮小,以至于光线并不好,他想要静心思考,就把黑色窗布也放了下来,以至于都没发现外界变化。
张老本欲站起点灯,却发现密密麻麻的感觉袭上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痛呼。
张简初吓了一跳,忙上前搀扶,忧心忡忡道,“父亲哪里不舒服?”
张老摆摆手,示意他让自己端正坐好,对抗那阵麻意。
外面,张家人陆陆续续回来了,都先来拜见张老这个父亲祖父,见张简初呆呆站在一边,不由好奇。
张老看着桌上那轻如薄翼,又重若千斤的信纸,再看向自己的儿孙,心里的天平缓缓地,缓缓地,偏移了。
有些事,是不得不去做的。
即便不是为了儿孙,也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边关战士,为了大楚朝堂。
张老知道,陈景轩那个死小子,把这东西送过来,是赤裸裸的阳谋,吃准了他不会拒绝,也不能拒绝。
但这何尝不是这个徒弟的孝心?
他给了张家通天梯,让张家未来不仅有荣华富贵,更有功劳庇护。
“好小子!”张老喃喃,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张从讳这辈子不冤,教出这么两个好弟子啊!”
谁说他晚年失节来着?
谁说他教书育人不行?
有先太子,有陈景轩,他哪里是失节,哪里是不行?分明就很行,很行啊哈哈哈!
张老痛快的拍着自己的大腿,不顾那酥酥麻麻的难受,越拍越响亮。
想教出君子,于是先太子成了那颗最耀眼的明珠。
想要弟子青出于蓝,陈景轩就直白的用一张纸算计了他,算计的明明白白,而他这个当老师的,却心甘情愿,虽九死而不悔!
用完简单的晚餐,张老彻底下定决心,叫三个儿子扶着自己,摸黑爬上了高山,去到那半山腰的山亭中,向下俯瞰。
夜色中,并不是漆黑一片,西北的天空辽阔,可月亮星辰却如此近,仿佛伸手可摘。
月光下,是茫茫草原中一点点星火,微弱却如此卓然,在静谧的星空下,如此美好。
“如果此计成了,这夜空也会一直如此美好,”张老缓慢的,用一种坚定有力的方式,诉说着这项政策,未来会给这片土地带来的变化。
“他们能每天生活在安定中,不用永远睡觉的时候,都要保持警醒,防备随时攻进来的敌军。”
张家三兄弟随着他的讲述,也越来越激动,脸都憋红了,眼眸亮如星辰。
“父亲,不如回去就上折子,禀告给太上皇和皇上吧!”张简初极力压抑兴奋,建议道。
如此良策,怎能不尽快报上去呢。
“但有一点……”张老打量了三个儿子一眼,夜色中,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模糊的影子。
但他心里清楚,三个儿子脸上都是兴奋,除此不会有别的。
他们不是看不到这良策下的危机,只是不愿意去想罢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除边患,其余,那是之后的事了。
但张老必须在这时候砸醒他们,免得将来后悔!
“我们承了他这么大的情,将来,他让我们做什么事,都得无条件执行。这是一份大恩,重到几代人都还不轻的程度!”
“我不怕,我的孩子也不会怕!”张简初轻声道。
“这是为了大楚百姓,让我去死,我也愿意,”二弟张简次也道。
“父亲,他是想,,,,,,辅佐义忠郡王?”三弟张简仨脑子更为灵活,一下子就想到陈景轩的目的。
除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其余哪还有抵得上这份功劳的?
张老沉默没说法,显然是默认。
凉亭中一时寂静无声,秋风吹过,带来阵阵寒意,也让他们刚刚激动兴奋的心情,凉到了骨子里。
张家都是读书人,自幼学的是忠君爱国思想。
参与夺嫡是一回事,让他们参与造反,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不明白,他何以自信自己能做到?”要知道义忠郡王还只是一个奶娃娃,尚且在太上皇和新帝手里呢。
除非新帝没有子嗣,不然皇位怎么都沦落不到义忠郡王身上。
看封号就知道,就连太上皇都没想过把皇位传给他,让他袭了爵,还是降一等,现在已经把先太子定位在了亲王位上,不再是先太子。
“他在草原搞大动作,难道别处就没有吗?他在江南,想必对粮食,盐政和织造等已经下手了吧,”还是张简初这个长子看得更清楚一点。
当然,也或许是他更了解这个师弟,两人年纪相仿,交往的时间长,他知道陈景轩是什么样的人。
不是有万分的把握,不会把野心表现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在父亲面前。
“那就等他的大动作出来再说,反正也不急于一时,我们可以先让韩腾去草原上收购羊和羊毛,”张简次道。
去草原做生意,买羊和羊毛比买马容易多了,不管大小部落,都不会限制这样的交易,毕竟他们也需要盐铁茶和粮食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