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听得青筋直跳,忍了又忍,才没打断哥哥的叙述。
  等听完,她才幽幽道,“你不知道,那宝篆是京城荣国府凤表姐和其夫婿琏二爷的产业吗?”
  “什么?”薛蟠一愣,“琏二哥的?”
  他们两人之前还一起喝过酒呢,没听琏二哥说啊。
  “且不说你去亲戚家的店铺闹事,为何要去自家店铺把里面所有货款都提走?你知道这会耽误多少事吗?”薛宝钗再次道。
  “我就是想着,不能被抢了,妹妹需要药呢。”薛蟠有点心虚道。
  薛宝钗此时已经不想说话了,哥哥是为了她好,哥哥是为了她好!
  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来,“这次就算了,下次哥哥可不可以不出去闹事呢?”
  “我本来也没,”薛蟠想反驳,看到妹妹严厉的眼神,讷讷不敢再说了。
  薛宝钗抚着额头,把一抽一抽的额角压下去,“董掌柜来告状了,妈被气晕过去。”
  “什么?”薛蟠当即跳起来,“我去看看妈。”
  “别去了,妈喝了药,已经睡下来了,但这件事不解决,妈醒来还是要生气的。”薛宝钗出声阻止。
  “没事,我等下就从账房提十万两,还回去就是了,”薛蟠满不在乎道。
  “账房已经没钱了,”薛宝钗淡淡道。她已经事先把账房所有的钱提走了,现在一分都拿不出来。
  “怎么可能?”薛蟠不信,他们薛家怎么可能没钱?
  “哥哥不信,可以叫账房过来问问,”薛宝钗使了一个眼神,当即有丫鬟前去通知账房。
  不一会儿账房带着账本过来,听到少爷和小姐问话,当即翻开账本,“九月二十日,大爷和朋友喝酒,提走一千两,后不知什么原因,暂时没结账,人家上门,要走六百两酒钱。”
  薛蟠想起当天的事,他喝大了,听人哄一时上头,把钱全借出去了,只好记账,心虚的移开视线,不敢与妹妹对视。
  “九月初三,大爷要买一个玉佩,提走三千两。”
  “那玉佩真是好物,玉质通透,之前妈还说要好玉送礼来着,我就……”薛蟠连忙辩解。
  “玉佩呢?”薛宝钗轻声询问。
  “遇,遇到陆兄,他要去参加文会,缺一块玉佩装点门面,我就送他了,”薛蟠更心虚了,声音都低了八个度。
  “八月初六,大爷去梨园看戏,打赏戏子玉楼儿一千两;七月十一,取二千两,六月十三,取一千五百两,五月二十六……”
  随着一项又一项花销报出,薛蟠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再不敢看妹妹,只低声抱怨,“我就是花得多了点,反正整个薛家就我们三人,花了再赚就是。”
  “这是多一点吗?”薛宝钗都要被气笑了,“你今年一共花了二十三万两!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我们今年所有店铺和庄子加起来,才赚了不到十三万两,也就是说,你不仅把今年的收益全花了,还超额了。照这么花下去,不用五年,我们薛家就要破产了。”
  “怎么会这么多?”薛蟠错愕,没想到自己竟然花了这么多,可他明明感觉没这么多啊!
  薛宝钗和账房对视一眼,账房当即低下头去。
  薛蟠确实没花这么多,也只有五万两而已,其余都是他们故意添加上去,为的就是吓住薛蟠。
  薛蟠果真被吓住了,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讷讷说不出话来,眼神乱瞟,心虚的不成样子。
  薛宝钗沉痛的闭上眼,“其实不怪你,当年父亲还在的时候,我们家每年至少有二十万的利润,然而到了现在,一半都不到。”
  薛蟠睁开眼,“怎么会?家里好像没那么多钱。”
  每年二十万两,少数也有好几百万了吧?
  但他接手家业的时候,存银只有几十万两,加上值钱的玉器古玩,不会超过一百万两。
  薛宝钗摆摆手,让其余人下去,等人都走了,这才耐心和哥哥解释,“其实不止这么点,只是一半要孝敬给舅舅家,另外还有和贾家史家的合作,所以我们留下来的不多,每年十万两罢了。父亲去世后,舅舅照顾,没再要过我们的孝敬,贾家和史家也撤资了,赚到的除了和族中分,全是我们的了。”
  “那?”薛蟠想问,那什么会这么少?
  “可能是见我们母子三人好欺负吧,那些掌柜和族老勾结,中饱私囊,一大半都被他们侵吞了。”薛宝钗叹息。
  “我找他们去!”薛蟠顿时脸都涨红了,当即要找人算账去。
  “没用的,他们不会承认,反倒会责怪我们没用,不能像父亲那样,让家里生意越做越大,族老还会因此有了借口,抢夺你家主之位。”薛宝钗摇摇头,一脸沉痛。
  她何尝不气那些蛀虫,可是没办法,哥哥辈分低不说,能力也有限,玩不过那些人精子。
  “我们有舅舅,”薛蟠连忙道。
  “王家二舅远在京城,大舅,呵,你觉得他出面有用吗?”薛宝钗了解这位大舅的为人,给点钱就能收买,到时候还不知帮谁呢。
  “该死!”薛蟠狠狠一拍桌子,“他们就是欺我们孤儿寡母。”
  “是啊,谁让我们没靠山呢,”薛宝钗也是因此,才想去那宫城里搏一搏,万一能出头呢,就能护住母亲和哥哥,这是女子唯一上进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