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给你戴上沉重的镣铐,可以把你囚禁在庄园里,可以斩断你和这个社会的联系……”
  “所以和我在一起,你才那么想走,是不是?”
  不是粉饰太平,也不是委曲求全,兰希很认真的向他剖白自己。
  陆轻神色怔愣,他没想到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亚雌身边的所有人都觉得,兰希爱他是他捡到了便宜。
  所以在他背弃兰希之后,所有虫都讨厌他,觉得他没良心,不识好歹。
  觉得兰希和他复婚,是不计前嫌,法外开恩……
  陆轻一直以为亚雌和克里特他们一样都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亚雌的行为也无一不透露着这种意思。
  但……
  陆轻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不知该不该回答。
  他有勇气,但不多。
  自己只有那么一点点,陆璟又给了他一点。
  而兰希无声的看着他,目光有一种久违的温柔澄澈。
  陆轻的不安被一种力量神奇抚平。
  他沉默半晌,摇了摇头:“是因为……从最开始就错了。”
  如果他们正常的相爱,如果没有谎言和欺骗,兰希又对他那么好……
  凭心而论,陆轻不可能时刻保持清醒和克制。
  正是因为一开始就错了,又了解兰希的性格,所以每天战战兢兢,生怕哪天事情败露后被整死。
  兰希捏死他太容易了,就像大象踩死蚂蚁那样。
  他知道兰希爱他,但那又怎样。
  谁知道兰希的爱会维持多久,有多深?
  陆轻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除了自己,他什么都没有。
  所以当初兰希落难,他才狠的下心走。
  陆轻望着兰希,又轻声重复了一遍:“兰希,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有那么一瞬间,陆轻想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但他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好不容易打好腹稿,刚起了个头:“我当时……”
  就被兰希打断了。
  兰希说:“如果你是因为当初接近我目的不纯这事感到不安,那实在是大可不必。”
  兰希本就聪慧,楚澜都那么说了,他换位思考一下就猜到了。
  难怪十年前陆轻要走,难怪十年后,明明自己说了不在乎他的背弃,陆轻还是要走。
  原来如此。
  但这件事……
  “我早就知道了。”
  陆轻下意识点头:“知道了就好……等等??你说什么??!”
  “???”
  “陆轻,虽然我不是个好虫,但你一定是一只笨虫。”
  陆轻:“。”
  ……怎么还骂人呢?
  “你会因为我的身份地位而感到恐惧,怎么就想不到以我的身份,怎么可能和一只来路不明的雄虫结森*晚*整*理婚?”
  “除非,我已经了解你的一切。”
  我知道你的自私怯懦,心疼你的处境……
  “所以不在乎你骗我。”
  陆轻听完人都傻了,愣愣的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兰希移开视线:“我没想到你是因为这个原因要走。”
  “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不喜欢我了,不知道你是那样想的。”
  因为觉得陆轻已经不喜欢他了,觉得是自己在强求,所以不再隐藏自己的阴暗面,肆无忌惮的发疯。
  但他却一直忘了,陆轻对他的纵容和关心,那些一退再退的妥协……本就是雄虫无法言说的喜欢。
  “……”陆轻的神色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他知道两个生长际遇完全不同的人,思想上有偏差是正常的。
  但也没想到他和兰希的脑回路真就偏成这样。
  陆轻有点牙疼,合着他俩这么十来年一直在跟自己较劲来着。
  陆轻的心思百转千回,最后憋红了脸,小声问道:“你、我……不是,你真的不介意?”
  “说完全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兰希思考了一会儿,说,“但是一想其实错的并不是你,而是雄虫救助协会的不合理制度,就没那么生气了。”
  陆轻想到什么:“救助协会取消了销毁制度,难道是你……?”
  兰希攥住陆轻的手腕,放在唇边亲了亲:“我一直觉得我给你出气了,但现在想想我和雄虫救助协会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骗了你,关着你,还强迫你。”兰希垂下眼,“……对不起。”
  “希望我明白的时间不算太晚。”
  兰希从空间纽中拿出一份文件,放在陆轻手中。
  陆轻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
  兰希:“……离婚协议书。”
  陆轻手一抖,白花花的纸顿时铺了满床。
  兰希一张张的捡回来,重新叠好,指尖细微的发着抖。
  “我已经签好字了,陆轻,这回是真的、具有法律效应的文书。”兰希沉默了一会儿,说,“之前……我从没考虑过你愿不愿意,现在,我仍旧想和你在一起,但也给予你随时结束的权利。”
  陆轻觉得这薄薄的几张纸近乎千斤,压的他心口闷痛,艰难道:“什么意思?”
  而兰希说:“我们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好吗?”
  “一年为期,如果您还是怕我,想走,就直接把文书交给帝国婚配中心,我不会阻拦你,也没有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