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知道。
  但,事已至此……
  “事已至此,你便给我陪葬吧!”
  单孤刀面露狰狞杀意,自长靴中拔出一把匕首,直挺挺刺向李莲花。
  李莲花身形一侧避过,抬掌提气打在他手腕上,匕首当啷一声落地。
  又见他掌风一转,凌空落在单孤刀胸前几处大穴,气劲猛地一震。
  很轻微的一声响,单孤刀体内经脉顷刻寸断,一身武功废在了李莲花的掌下。
  他面色惨白,喉间涌出一口鲜血,直挺挺的跌跪下去。
  李莲花看向周围各派其余人,“既然诸位都是被逼无奈,且自退去吧。”
  “今日种种,自有四顾门与你们清算。”
  那群人如蒙大赦,相互扶持着跑得很快,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场中还余下的,只有以司靖雪为首的数十名女子。
  是点清派的人。
  她们像是从始至终都只作看客,不曾出言不逊,不曾提剑动刀,也不曾跪地求饶。
  “李楼主,离山之前,我想带走一个人。”
  李莲花大约知道她说的是谁,抬了抬手。
  “司姑娘随意。”
  司靖雪有些急切的迈步进了院中,扶起地上浑身瘫软的江停云。
  “阿云,你觉得如何。”
  点清派独立瀛洲岛,素来鲜少参与江湖纷争,此番若非江停云相求,她不会走这一遭。
  江停云没有说话,由她扶着一步步出了门。
  她回眸看向笛飞声,“笛飞声,你今日不杀我,我来日不会放过你。”
  “无论是角丽谯,还是你们金鸳盟,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笛飞声冷冷瞥她一眼,“你随意。”
  他先前收刀,正是因为看到这女子眼中都是求死之志。
  笛飞声的刀,从来不为他人所用。
  他不知道李莲花是怎么让一个心怀死志的人燃烧恨意,重获新生的。
  但江湖上想让他死的人不知凡几,他不介意看一看,这女子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人潮退去,和光院外便空了下来,只余下四顾门和万圣道几人。
  阴云密集起来,坠不住沉重的雨滴,一颗一颗开始下落。
  李莲花再转身的时候,遇上了迎面走来的风明萧。
  他越过李莲花,一脚踢倒功力尽失的单孤刀,从他身上将另一半忘川花搜寻了出来。
  笛飞声也走了出来,止步停在李莲花面前。
  他皱眉,“你不杀他?”
  李莲花摇头,“他犯下了那么多罪责,一死了之未免太过便宜。”
  “如何裁决,自有四顾门定夺。”
  笛飞声看得分明,冷声道,“你下不了手,我来。”
  他说罢就要提刀,李莲花抬手将他的刀压下去。
  “下雨了,回去吧。”
  雨势渐渐大了,交织出密密麻麻的雨帘。
  笛飞声隔着雨帘看李莲花那双被水雾浸透的眼睛,又回复了一惯的温和平静。
  他说,“我真看不惯你这副心慈手软的鬼样子。”
  李莲花抬眼看向二楼,“安神香的药效快过了,小宝该醒了。”
  笛飞声终于回想起来,他曾与自己说过的那十年,提到过单孤刀与方多病的关系。
  罢了。
  两人步入庭中,四顾门那几人已经进了檐廊下避雨。
  乔婉娩坐在廊下,一双眼静静看着李莲花,有些恍然,又有些怔愣。
  李莲花问,“明萧,李门主如何了。”
  风明萧淡淡道,“死不了,虽筋脉寸断,但有内息游走疗愈。”
  “最多两日便能清醒,回复如初。”
  乔婉娩看着他,一双眸子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看穿看透。
  “今日多谢李楼主相救,力挽狂澜,平息一场武林风波。”
  李莲花面上挂着笑,不太敢看她的眼睛。
  “乔姑娘客气了,此事因我而起,理当由我平复。”
  如今尘埃落定,肖紫衿终于问出来了心头那句疑惑。
  “李莲花,你为什么也会扬州慢?”
  李莲花不紧不慢的解释,“你误会了,我这功法并非扬州慢。”
  “只是与扬州慢颇有些相似,才能压下他涌动的真气。”
  肖紫衿这才点了点头,如此方算合理。
  别说风陵剑派那个女子了,若不是李相夷就躺在边上,他都差点把李莲花认作李相夷了。
  总不可能,这世上有两个李相夷吧?
  片刻沉默后,李莲花看向乔婉娩,轻声道。
  “乔姑娘,后面的事,恐怕要劳烦你了。”
  乔婉娩摇了摇头,“本该是我掌令之责,算不得劳烦。”
  雨声淅淅沥沥,将一切都笼罩进朦胧中。
  两人目光交汇,在雨中短暂的定格。
  这一眼,似有千言万语,又仿佛万物无声。
  肖紫衿开口道,“雨下大了,阿娩,我们先带门主回去吧。”
  李莲花这才移开目光,“等一等。”
  他转身进了屋里,提着一把油纸伞出来。
  “乔姑娘身子单薄,别感了风寒。”
  “多谢。”
  乔婉娩伸手接过那把伞,轻声问他。
  “你……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