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和一弦星也两个人插着耳机一起选了个电影消磨时光。
  这期间,坐在前排的幸子又来找过他们两次,看着两位成年人如出一辙的认真神色,小朋友非常想融入这个似乎相当有趣的观影环境中去。
  但幸子一看那屏幕上放着的黑白苏联老电影,瞬间撇着小嘴没了兴致,又去找另一排那一家三口中的小哥哥玩去了。
  然而不管是电影还是其他什么,三小时一过也都处于饱和状态了。
  过了两次休息区后,一弦星也在雪天阴沉的车上开始睡得昏天黑地,甚至分不清自己靠的到底是车窗玻璃还是手冢的肩膀。
  第三次在突然的摇晃中惊醒时,她终于确定,自己的确勇气十足并相当大方地枕上了身旁男人的肩膀。
  车窗外,夜幕已经降临,两个人身上一同盖着件男式风衣外套,车上的其他人也都沉沉睡着。
  宁静温暖中,一弦星也感受到自己头顶上还承着另一颗头的重量。
  余光扫到他锁骨下方规律的胸膛起伏,她想起什么,伸出手指点了点他安稳放在腿上的手背,小声问,“你隐形眼镜摘了没?”
  她记得戴着那个睡觉对眼睛不好的。
  手冢似乎也在半梦半醒间,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中很乖地“嗯”了一声。
  一弦星也这才安心,再次闭上眼,等到彻底清醒时,他们已经抵达港口。
  乘坐游轮横渡波罗的海算是他们这场旅行中的一次特殊体验。
  他们一行十人总共在游轮上分到五个房间,其中两间是只有一张双人床的小客房,原本这两间房被分给春生母女和另外那对小情侣。
  但毕竟要在海上漂泊一夜,吃住全在浮船之上,小孩子难免新奇,幸子吵着闹着要自己睡一张床。
  春生大约又想起之前某两位对于造小孩这个问题的急切心情,于是非常善意地提出要和一弦夫妇交换房间。
  老实说,一弦星也在看到那个房间之前都还坦荡地认为,一张床和两张床的区别不过也就是中间多了一条过道。
  但等她真的进到那个闭塞的船仓小房间时,一弦星也和身后紧跟而来的手冢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
  然后即刻分开视线。
  咳。
  “那个……”
  “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好,快走。”
  公共区域的游轮内厅倒是和一弦星也想象中差不多。
  华丽的吊灯装饰下,人流缓行,觥筹交错,以奢华钢琴演奏区域为中心的步道两侧是各色餐厅、免税店、游戏厅、赌.场、酒吧。
  原本一弦星也对那赌.场里的21点和俄罗斯轮.盘都很感兴趣,若是单纯计算概率的问题,她这副脑子可是相当拿手。
  只是单看她那份跃跃欲试准备豪赌一把就此发家致富的恐怖表情,手冢赶紧半抱半拖着她远离了那片人群喧闹的是非之地。
  两个人最后在乐声轻漫的酒吧里挑了能望到夜景的位置,坐下来。
  彼时,窗外白雪还在飞扬,雪花在游轮缓缓移动中落于无边深海。
  原本是值得享受的静谧时刻,但举起手里的高脚酒杯小酌一口后,一弦星也立刻后悔了,“这酒……”
  她看了眼手冢,发出求救的表情,“好酸啊……”
  身边人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透过玻璃窗的映射,她总觉得他好像在笑她,“喂。”
  “嗯?”
  一弦星也手中拿的正是鼎鼎有名的玛格丽特,看起来小小一杯,朦胧的牛奶白色,很好喝的样子,谁知竟然这——么酸!
  她有点后悔没点那些花花绿绿的果汁酒了。
  正低头惆怅着,手冢把自己的酒杯推了过来,正是一杯十分有先见之明的柳橙汁。
  一弦星也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咽了口果汁冲淡口中的酸味,不过,她戳戳那杯玛格丽特,“这个要是喝不掉岂不是很浪费调酒师的心意?”
  就在她突发奇想,打算把柳橙汁和这酒兑起来喝掉时,手冢的手指探过来,“我来。”
  一弦星也愣了愣。
  看他相当自然饮下一口那杯她动过的酒,记忆深处不断翻涌出一些额外的、与他相关的回忆。
  “话说,你不是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杯子吗?”
  是了,不光不用别人用过的杯子,还不吃别人的筷子夹过的菜。
  “你还记不记得,二年级的时候,我们一起参加全国物理大赛的集训,因为你说不喜欢青椒,立海大的那个男生叫……”
  “真田弦一郎。”
  “啊,真田君,夹走了你盘子里的一块青椒,然后那盘青椒你就真的一口都没再吃。”
  当然,那只是特殊情况,至于青椒这个菜……
  “并非不吃,只是不喜欢而已。”他淡然解释道。
  一弦星也笑笑,她想起那个时候对自己要求极其严格的手冢,“毕竟敌乃己身?”
  “啊。”
  可既然如此,“我怎么记得那盘青椒最后还是被真田君黑着脸,以不要浪费作结语解决掉了?”
  她笑着调侃他,那大概是很久远却非常值得纪念的一段时光。
  面对她的调侃,手冢欣然接受,似乎也颇为怀念那段时光,但他还是将话题拉回眼前。
  “不用其他人的杯子,是习惯所致。”他说,“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