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好,或许坏。
可无论如何,现实已然铺陈成过往。
他们在平城年间相识,然后分别,又在令和年间重逢,然后相爱。
一弦星也还记得,在她刚刚踏上这段旅程时所思所想的一切。
那时,她以为自己将会孤身行至这样的世界尽头,最终于无奈释然中,告别星空,平静接受平淡落没的往后余生,从此,日光之下,再无新事。
直到她在柏林机场清风横贯的架空长廊上,再次遇见他。
空气宁静,前夜漫漫。
他与她漫步在当地人口中,追逐极光的必经之路上。
依旧处于北极圈外的缘故,冰岛的极光其实少见。
然而,就在他们行踏至此的此时此刻,夜空之中,忽然之间,浩渺光芒,刺破银河。
那光始于苍穹深远,去往宇宙无限。
如浮空的神明,瑰丽的梦,亿万斯年,照彻长夜,只留给人间凝固的呼吸与断层的言语。
就在这样的无可言喻之下,有手抚上一弦星也的肩头,揽她入怀。
银河万顷中,静默睥睨人间的欧若一旦出现,人们往往称之为,奇迹。
如两颗错过的流星再次彼此拥有。
远方是极光绚烂的星辰大海。
那是长久存在的星际间,夜空最美丽的时刻。
手冢的声音透过胸膛传入她耳中,“以前的事,都不重要。”
她环在他的腰间,“那,以后呢?”
披落满身星光,他低下头,吻住她。
“以后,我在。”
*
那个晚上,大约终局将至,所有人都感慨着凑在一起喝了些酒。
今夜过后,芭蕾公主要带着她珍贵的小女儿回到永不落幕的舞台,天才少年即将踏入不断揭开宇宙奥秘的历史洪流。
拥有不同人生的人们于无意中相逢,又在彼此的人生中,各自寻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然后,聚拢星辰散落人间。
故事至此,便无余酒。
一弦星也是被人抱回房间的。
多年过去,年岁长了不少,可有些人的酒量却是从来原地踏步。
不过多喝了几杯清酒。
被放到洗漱间,镜子里的人发丝微散,眸色微滞,仿佛旧景重演,手冢伸出手指,比了一个2,“这是几?”
一弦星也盯着男人越发修长好看的手指,握住,“兔子嘛。”
手冢含笑低头,“兔子张嘴。”
她乖乖张开嘴巴,清凉的薄荷牙膏盈满口腔,冲淡些许酒气。
简单帮她洗漱完毕,放上床,但大概是忘了告诉她不要乱动,手冢转身端个温水的功夫,床上的人就不见了踪影。
微冷的风吹动窗纱,落地玻璃门敞开一半,穿着单薄浴衣的女人赤脚踩入后院的白雪之中,瑟瑟抖着仰望屋外的灿灿星海。
在要打响第一个喷嚏前,她被人及时打横抱起来。
骤然落入温热的怀抱,一弦星也对上他眉头微蹙的脸,她听到他的无奈叹气,“以后再不叫你喝酒。”
整个人陷进柔软的羽绒被时,她的周身被男人清冽干净的气息围住。
望着他瞬间逼近的清冷面容,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做错了事,一弦星也表情恹恹地低着头,不敢看他。
两相静默片刻,男人取下眼镜,微垂眉眼,灼热的指尖摩挲上她柔软的唇,“知道错了?”
她乖乖点头。
“如何弥补?”他的嗓音低沉,带着似有若无的引诱。
手冢正要低头吻住她的唇,却在下一刻,感受到有手主动攀上来,解开了他的衣带。
昏黄灯光中,衣衫自肩头剥落,他抓住她还要乱动的手,隐忍道,“别动了。”
一弦星也恍若未闻,她整个人都贴上来,揽紧他的颈间。
软唇厮磨间,二人口腔中的清凉薄荷气息与尚未散尽的酒气相互之间纠缠相绕。
半晌,她向后分开双唇,狡黠笑着,舔了舔,似是终于满意道,“这次是甜的了。”
醉人笑意间,长长发丝铺散在柔软床榻,弧度温柔,勾人心魄。
那一刻,男人低叹一声,抬臂掩熄全部光亮,向来冷静深沉的眼眸于微光暗影中染上动情的颜色。
他的嘴唇贴上她的耳廓,平静冷淡的音线变得滚烫。
“星也。”
衣衫落地的轻响中,她细碎回应,“嗯。”
那个晚上,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微凉空气带来的无边颤栗中,一弦星也对于很多细节之处的感受都隐约到近乎模糊。
整个人被完全陌生的感觉支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只能用指尖紧紧缠绕住被单,半闭着眼睛,望向窗纱透过的一丝夜空。
无限星光翻滚划过的恍惚中,男人用极其低沉而克制的声音,一遍一遍叫着她的名字。
影影绰绰间,他说,“星也,看我。”
一片混沌里,控制自己好像变成了十分艰难的事,可她的眼睛就是被那仿佛融化心脏的嗓音哄着,缓缓看过去。
有微弱的泪意氤氲在眼眶中,眸中模糊倒映出自己心爱之人的身影。
几缕湿发附在手冢额前,汗水顺着垂在鬓边的茶色发丝流下,凝在发尖,聚成透明水珠。
那水珠在微动中,从发梢处滴落下来,于她眼角动情的红痕处,与泪交汇,开出一朵细小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