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功曹吏目与县令之间还互不熟悉,属于试探期的大家互留了面子,这些功曹带着周庄回了县城,而尚傅则是留下来,先埋了婴儿,又问了韩盈的家在哪儿,然后抱起来如同傀儡般的她,一同去了东河村外邑。
  现在这个点儿,外邑没有多少人在家,整个村子里空荡荡,根本找不到主事人,尚傅来不及打量周围,先指挥着韩羽给韩盈洗洗脸,给她喂点吃的,让人先睡一觉。
  “可惜,此处未有医士,不然,得让她喝碗安神汤才好。”
  看韩盈睡着,两个人从房间里退出来,挥手让韩羽忙自己的事情,不用管他们。
  无人打扰,尚傅这才有时间环顾四周,他将整个村落的富庶全部进收眼底,对着身边的徐田曹询问道:
  “听你之意,是认识这孩子?和我讲讲吧。”
  徐田曹想着韩盈刚才任人摆布,基本上没什么反应的模样,心里有些忧心,却没什么办法,正忧心的时候,听到了尚傅的疑问,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尽量如实告知起来:
  “她原本不过是一农家小童,只是有了场奇遇……”
  徐田曹讲的不多,尚傅抓住了几个关键点,心里有些啧啧称奇,他没有完全相信,而是带着徐田曹又在整个村子里转了一圈,从豆坊看到了医院,还和这两处的人互相闲聊了许久,待傍晚,又与韩盈母亲郑桑相见,说起了这几个月的变化,心里逐渐有了主意。
  是否遇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月女真有她所说的那些能力,而她本人也没有用这些能力欺压百姓,而是惠及百姓,这就已经够了。
  其实,到这里尚傅已经相信了月女的说法。
  如果真不是有什么奇遇,一个农家女童,怎么会懂这么多呢?
  而若真的是奇遇,像她说的那样,去过一个衣食无忧,无病无灾的世界,那……
  尚傅看着面前跳动的火光,心里有了明悟。
  从中午开始睡觉,到第一天九点,几乎睡了一十个小时的韩盈,是真的睡不下去了,她又饿又渴,饱食多日的身体压根受不了这样的折磨,腹部如雷鸣,饥饿一遍遍传达到大脑,促使着她进食。
  睁开眼睛的韩盈呆坐了一会儿,慢慢的爬起来,准备找点东西吃。
  也是好笑,她那么想死,却又那么的怕死,如果有人能让她在三秒之内无痛速死,那韩盈会立马答应,可面对简单的饥饿,她就被逼的能够起来找饭吃了。
  缓慢的走出房间,宽敞的院落里,七八个人或站或蹲,一看她出来,瞬间兴奋起来:
  “月女,你可算好了!”
  这是吓得不轻的周胜,他哪里想到自己第一次跟着月女办事儿,就出现这种破事,还把月女吓成这样?
  紧接着是韩羽,她手中拿着擀面杖,看到韩盈出来,立马高喊道:
  “师长,你可算出来了,我切好面了,这就炸肉丁,咱们今天吃面!”
  应该在豆坊忙碌的郑桑和韩粟走了上来,郑桑摸着她的脸颊,安抚着她,旁边的韩粟,则是骂骂咧咧的说道:
  “咱们以后不出外诊,让他们自己上门!”
  话音刚落,郑桑就狠狠的斜了他一眼,让他闭嘴。
  魏裳挤到这三个人身边,询问道:
  “师长,现在野菜可鲜嫩了,要不我们去挖野菜?”
  不远处,韩硕和韩牙也有些担忧的看着。
  韩盈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等在门外,一时之间,她竟被这些人的热情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坐在矮桌前,看着这些人的尚傅,终于开口说道:
  “让我和月女聊聊吧?”
  郑桑有些忧虑,她看着没有多少回应的韩盈,实在是没有办法,也只能请尚傅和她聊聊了。
  于是,韩盈坐到了尚傅面前,其他人按照之前说的那样,先忙自己的事情,只留下了韩羽、韩粟,一个做饭,另一个蹲在墙角数蚂蚁。
  坐在县令对面,韩盈也不在意什么礼仪尊卑,她端起来碗,喝着热水,缓解着口中的干渴。
  尚傅打量着她,颇为好奇的问道:
  “都说母女天性亲昵,你阿母这般担心于你,为何你不做回应呢?”
  “太累了,说了也没用,不想说。”
  哪怕是韩盈前世,和父母处于同职业,照样会出现互不理解的现象。就像韩盈厌恶规培,可父母却觉着这是对她好,两代人根本说不通,现代都会如此,更何况她和郑桑?
  她会理解自己的恐惧吗?自己敢让她理解吗?
  所以,沉默吧,沉默的把事情压在心底,对谁都好。
  尚傅若有所思,他又问道:
  “我之前听你说增加粮产,能细说么?”
  韩盈现在提不起半点儿精力做事,尤其是这种需要投入大量精力的,她直接把事情都说了:
  “我只知道方向,要试,草木生长,就像是绿肥其原理是草木需要光水和土土的影响最大地有肥瘦肥从何来?观察山林便知枯叶朽物、粪便可草木肥地不过草木似人人会吃撑草木也会若地太肥它们反而会枯死这个量我不知道。”
  尚傅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果然如徐田曹所说月女所知皆为人事不如巫觋那般欺人极为可信只是……
  想到这里尚傅试探般的问道:
  “既然你已知这些为何不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