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八卦吃瓜的好心态,完全不会影响接下来有可能出现的勃然大怒。
  韩盈很快意识到这点,那点想要吐槽的心态被迅速收了回去,她继续小心翼翼的说道:
  “是在月前,臣要回长安的时候,大将军手下送来了一份谢礼,臣看到了件特殊的礼物,以为大将军对臣有意,便在当天的饯行宴上……自荐枕席,只是…第二日大将军说,他并未有此意,那礼物也不是他送的。”
  “嗯?”
  韩盈的话太过于吞吞吐吐,还省略了不少细节,可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出来,原本抱着放松心态想吃瓜的刘彻,瞬间意识到的不对。
  他心里闪过种种念头,面上却不曾显露,直接抓住关键处问道:
  “什么礼物,能让你以为卫青对你有意?”
  “一件绝世珍宝。”
  韩盈从袖中拿出来用绢布包裹的玛瑙珠链,膝行上前,呈于案几l之上。
  “陛下您看。”
  刘彻拿起来这串缠绕在一起的珠链。
  比起来韩盈当初看到它时的迷茫,半天都不能确定它价值多少,拿起来,稍微一看这纯色的玛瑙红珠和下方坠着的虫珀,刘彻立刻就意识到,这是连他都不能多得的珍品。
  如此珍贵的礼物,怎么不会让人心生误会?
  可卫青率军出征,绝不可能携带此物,有可能是有人机缘巧合得了此物,在卫青被拜大将军后,寻求攀附,送给了他,但,若是卫青转送韩盈,此事不会闹到他面前来,而韩盈也说卫青否定了此为他物,那还有谁会有此等珍宝,还能放在卫青私下正常赠送韩盈的礼物中?
  刘彻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怪不得韩盈会过来请罪!
  想要听八卦的心态瞬间消失,刘彻不再放松的靠在凭几l上,而是正襟危坐,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
  “此物你可有查?”
  “大将军说,那礼物是因不知自己何时回长安,特地先送,用来祝我大婚之喜的。”
  卫青最初送礼的时候,当然不是这个目的,但出了这档子事,那它就是了。
  心理素质越来越强,在刘彻面前也能说瞎话的韩盈继续道:
  “他将此事交给了葛参军所做,我急着回京,而葛参军边和宫人核对戎捷,边准备的此物,能动手的……”
  “此人好大的胆子!”
  韩盈还没有说完,刘彻就已经怒斥起来。
  他很清楚,韩盈的话并不真实,很多具体的地方都被她刻意忽略了过去,比如,生误会可以理解,但韩盈在饯行宴上,肯定有机会询问这礼物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她为何没说?而卫青醒过来后反悔,可为何前一夜没有拒绝?
  这些说不过去的地方,很大可能性是因为这两人并没有真的那么清白。
  但这不重要。
  毕竟为人媳者不可为官,韩盈一步一步爬至今日,不可能为了卫青放弃她十来年的心血,而卫青也不会接受与有夫之妇厮混在一起,这两人就算真有过什么,终究不会长久,刘彻也没兴趣想韩盈是不是早就意识到了这珍宝不对,但在装瞎,装傻骗自己,又或者卫青也有什么别的想法,再怎么说,那就是两个年轻人的年少轻狂罢了。
  真正让刘彻生气的,是有人竟敢对他刚封的大将军下手,而这人还是他派过去的!
  这是对大将军下手?这分明是在无视他的权威!触及他的底线!
  “陛下息怒。”
  这时候不上眼药什么时候上?韩盈说着息怒,话却一点都没停:
  “臣以女子之身为官,定会有人心生不满,更何况太医院还从少府迁了出来,要有不少动荡,这些人恨臣也不足为奇,还请陛下给臣个恩典,让臣查一查到底是何等小人作祟,竟连大将军都牵扯进来,臣必严刑罚之!”
  刘彻斜了一眼韩盈。
  她哪里是要恩典,分明就是在告状,摆明了想清理掉这批有可能动手的人。
  这和韩盈进入长安后,一直温和的过往形象有所不符。
  不过,她能走到至今,怎么可能全靠温和?需要下手的时候,绝不可能留情,如今被这么算计,不清理掉怎么能安心!
  这样的行为很正常,只是几l个身份如此低微的官吏,就算是想算计她,又怎么敢牵扯卫青?
  刘彻心里生出来一个疑问。
  倘若这两人没什么想法,那,韩盈会在饯行宴上提及这件玛瑙珠链吗?
  看韩盈的样子,她根本不知道这是戎捷,或许是不会提的,而不提,那两人都不会知道此事,再过些时日,此事说不定便会以卫青私下截留戎捷,目无法纪,以下犯上,行僭越之举出现在他的面前,倘若在查到此物竟在韩盈手中,那更是私相授受,勾结朝臣。
  这就差做个木牌,上写‘周勃再世’挂卫青身上了!
  刘彻当然不相信卫青会这样,可外人不清楚他到底信任到什么程度,三人成虎之事都数不清上演多少次了,指不定就有人觉着,这会让他对卫青起猜忌之心呢?
  而一个武将被皇帝猜忌,哪还会有好下场?
  “你不用动手。”
  刘彻可不觉着几l个太医,少府对韩盈不满的人会坐下这样的布置,肯定还会有隐藏更深的人。
  “此事朕亲自查。”
  韩盈抬头,此刻的刘彻没有什么表情,可周身气压却低的可怕,这让她瞬间理解了方清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