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错综复杂,就连极其擅长博弈的公子惠看到这棋局的时候,都是觉着有些手足无措了。
  “唉。”
  “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占,只是不知道那些人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想通这一点?”
  “过于痴迷权力,会将自己的一切都给葬送在其中啊。”
  他摇了摇头,看着坐在身边观察棋局的子婴说道:“子婴啊,你觉着现如今天下局势如何?”
  子婴坐在那里,板板正正的,像是一个守旧的老夫子一样。
  “启禀叔祖,孙儿觉着如今天下局势在两个人的身上。”
  “这两个人就是如今风云变幻的核心。”
  “其一是陛下。”
  “其二是奉常、中牟县伯、蓬来洲总督陈珂。”
  “陛下乃是定海神针,将一切变幻都是定在原地,让这些风云不能够侵害到大秦分毫。”
  “而陈奉常则就是风云本身,他变幻无穷,为大秦带来无穷无尽新鲜的事务。”
  公子惠看了子婴一眼,眉宇中带着满意与好奇。
  “哦?你是这样子看的?”
  “那你对陈珂,有什么看法?”
  子婴微微的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
  “其实孙儿看不懂这个人,他实在是太变幻无穷了。”
  “但有一点是一定的,陈珂正在逐步的改变大秦,甚至随着大秦的接纳速度和改变,他的那些「变法」的措施一定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他方才到大秦的时候,只是印刷术与造纸术,他就用花费了一年半的时间。”
  “而如今又是一年半,他却已经拿出了「州」、「地方官制」、「小吏」、「地方百家宫」、「以民为吏」、「九品官制」等等措施。”
  “这些措施有的还在施行之中,有的尚且在萌芽里。”
  “而这些其实都是关系到最基础的朝廷架构,孙儿觉着他在为大秦塑造一副骨架。”
  “等到这些骨架安装好了之后,他可能就要塑造筋了。”
  “筋之后,就是肉、而后是样貌等物。”
  “越往后这位陈总督的速度就会越快,甚至将我们这些还沉迷在过去的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公子惠看着坐在那里,面露难色的子婴,微微的叹了口气。
  “宗室之中的那些人,竟然还没有你一个小孩子看的清楚,真的是让人很心痛了。”
  他伸出手抚摸着子婴的脑袋,而后轻轻的说道:“你切莫忘记了今日的事情,若哪一日我没了,那就轮到你来掌控宗室府这一艘大船了。”
  子婴坐直身体,而后微微行礼,带着些孩子气的眼睛中,充斥着责任与肃穆。
  此时他已经不是孩子了。
  “定然不会辜负叔祖的托付。”
  公子惠欣慰的笑了笑,而后看向远处那充斥着腐朽气息的屋子。
  那是他提前为自己准备好的送葬之所。
  如今他越发的能够感觉到那房间的腐朽之气了,传闻中一个人越接近死亡,就越能够感觉到腐朽的气息。
  他旁边的子婴尚且经常去那个屋子中玩耍,身旁的人也都没有闻到那房间中的腐朽气息。
  唯独只有他一个人能闻到。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那些不知道感恩的宗室啊,他还能够庇佑这些人多少天呢?
  一个月?两个月?亦或者说是半年?一年?
  ............
  总督府
  总督府的后门,今日迎来了一位令陈珂和扶苏都意想不到的客人。
  嬴梦。
  嬴梦身上穿着肮脏的衣服,浑身上下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脸色漆黑一片,像是故意被抹上了什么东西。
  衣服上也是脏污无比。
  她若是想要不引人注意的来到总督府,唯有经过一片贫民窟。
  可那里是女人的死地。
  所以嬴梦只能这样,将自己弄得肮脏无比,甚至身上浑身散发恶臭的气味。
  虽然在见陈珂前,她已经将自己洗了一遍。
  但那种气味并不容易被清晰干净。
  陈珂端起茶杯,这是那些闲不住的工匠为他专门烧制的瓷器。
  只是普通的瓷器,看来也并不优美,甚至有几分粗糙。
  标准的青瓷和白瓷如今还在专门为皇室供应,等到工匠们能够想到如何控制方法的时候,或许白瓷和青瓷就会再次出现在寻常百姓家。
  毕竟白、青二色是很寻常的颜色了。
  “你说你是胡川君之女,那你来此处做什么?”
  嬴梦看着陈珂,脸上带着坚定:“我可以总督想要的,想要总督高抬贵手,救我一命。”
  陈珂莞尔一笑:“本督想要的?”
  “你说说看,本督想要什么?”
  嬴梦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三样东西。”
  “其一,胡川君赢沦在蓬来洲内密谋叛逆之事,我有切实的证据,且有朝廷内部与他通信、勾结的党羽名单。”
  “其二,景阳君赢苦最近在做的事情。”
  “其三.....”
  嬴梦死死地盯着陈珂的双眼,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睛中看到渴望。
  “前两日城门口贴了布告,说要寻找一种黑色的、能够燃烧的石头。”
  “我知道有两处地方有这些东西。”
  她的眼睛中带着些许的慌张:“我愿意将这三样东西都献给总督,只求总督能够救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