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火盆都准备好了。”
  曹化淳走进公事房,向崇祯皇帝拱手行礼道:“要陪兵科的那些官员,一起下跪的内书房宦官,也挑选好了。”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向曹化淳说道:“叫内书房的人,伺候好兵科的那帮官老爷。
  眼下天寒地冻,可别跪死了,朕可担负不起这昏君的骂名。
  他们不是想跪吗?
  那就叫他们跪!
  朕倒是想要看看,他们是真心想规谏,还是借着规谏的名义,胁迫朕,这外朝里面有坏人啊,内廷要替朕好好甄别甄别。”
  “喏!”
  曹化淳忙拱手应道,随后便欠身退出公事房,看着候在外面的内书房宦官,手里端着一个个火盆,挥手便向前走去。
  “沙沙沙……”
  在曹化淳的带领下,这帮内书房宦官,一个个脚步匆匆,朝着午门外走去,这叫往来军机处的一些参赞大臣,脸上都露出狐疑的神情。
  “王公,出事了。”一名参赞大臣,走进王洽所在公房,皱眉道:“就在刚刚,曹化淳领着一帮宦官,端着火盆,从军机处这边走了。”
  “竟有此事?”本有些心神不宁的王洽,下意识睁大眼睛,站起身来说道:“这是陛下授意的?”
  “下官不知……”
  王洽撩了撩袍袖,想去拜见崇祯皇帝,可刚走两步,却停了下来,轻叹一声,眉头紧蹙着。
  此时的王洽,心里想明白一点,这是天子在表达不满,大朝议才结束多久,兵科就开始规谏了,这哪里是规谏啊,这分明是在示威啊。
  在这背后究竟有多少朝臣支持,他们这般做,哪里是想规谏督办两府卫所事啊,这分明是暗指袁崇焕啊。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王洽有些失神,嘴上囔囔说道,缓步朝自己位置走去,就那般定定的坐了下去,他真不知道,接下来的国朝要经历什么。
  事实上兵科的一众官员,唯独兵科都给事中刘懋,没到午门这边规谏,其他人全都到了,此事已在内阁、六部、都察院等中央衙署传开,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这里。
  在大朝议上,崇祯皇帝达成了他想要的政治谋划,使得手里掌握的优势增多,尤其是英烈碑、英烈庙一事,更叫不少文官心生不满。
  可奈何有袁崇焕这个命门,被锦衣卫那边押着,叫许多人心生忌惮,眼下他们要将这一命门解除,这样才能达成新的政治谋划,力求将不定的朝局扳回原有轨迹中去。
  “都快点。”
  曹化淳的声音,在午门这边响起,这叫按序而跪的兵科上下,一个个全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皇爷有旨,着内书房小宦官,伺候好兵科的那帮官老爷,别叫官老爷们都冻倒在地上了。”
  在李长岭这些兵科官员,惊愕的注视下,手持拂尘的曹化淳,压着嗓子便朗声道,本在身后站着的一众内书房宦官,纷纷端着火盆,便朝眼前这帮兵科官员走去。
  “李官老爷,您老没冻着吧?来来来,这火盆是咱家刚烧好的,暖和的狠,咱家陪你一块跪着。”
  “郑官老爷,瞧您这手冻得,快烤烤火吧,皇爷说了,要跪就好好跪着,但别跪死在午门咯。”
  “张官老爷……”
  一名名伶牙俐齿的内书房宦官,端着手里的火盆,就跪在这帮兵科官员身旁,将火盆放在他们面前,便笑嘻嘻的说着,反正他们都绑了护膝,跪着也不疼,自家皇爷的旨意,他们要办好啊。
  “起开,本官怎会跟尔等这些宦官为伍,不要耽误本官规谏天子,尔等这是想干扰朝纲吗!?”
  “李官老爷,瞧您这话说的,咱家就是内书房一小小的宦官,哪儿敢干扰朝纲啊,您跪您的,咱家陪着,您要是想说话,咱家也能陪您。”
  “真真是可恶!!”
  “郑官老爷别走啊,是回兵科吗?害,想换个地方跪着啊,那您倒是说一声啊,来,咱家这就过来陪着您!”
  抱着拂尘而立的曹化淳,瞅着眼前这帮面目可憎的兵科官员,还有笑脸相迎的内书房宦官,嘴角微扬起来。
  皇爷这招釜底抽薪,还真是够了得的。
  只要骆养性那边不出岔子,要不了多久,这外朝就要大动了。
  “一个个都伺候好兵科的这帮官老爷。”想到这里的曹化淳,一甩拂尘,大声道:“别叫这帮官老爷,感受不到皇爷的关爱。
  兵科行规谏之事,乃他们的本分,但皇爷是仁君,不忍这帮官老爷,天寒地冻的受冷,要是叫咱家知道,谁伺候不好,那就等着领板子吧。”
  “喏!”
  保持笑脸的一众内书房宦官,当即应道,不时有那么几个端着火盆,跟着起来跑到其他地方,行跪拜之礼的兵科给事中身旁。
  在午门上下轮值的京卫,一个个都看傻眼了,曾几何时,他们见到过这种场景啊,这先前兵科来午门行跪拜之礼,想以此规谏天子,叫他们感到紧张,这帮文官要是倒下几个,那事情就闹大发了。
  “这还真是有意思。”
  在午门城楼上站着的定远侯邓文明,瞧见此幕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帮兵科的官员,还能有这般局促的时候,陛下英明啊。”
  对朝中的那帮文官,像邓文明这样的勋戚,就没有瞧得上的,在其眼里,有些文官真不是好东西,一个个借着这样的机会,以此博取名望,达到被清流认可的目的,想想都叫人觉得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