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驾外响起各种声音,崇祯皇帝倚靠在软垫上,随驾的徐光启正襟危坐,他心里不是很清楚,天子为何选在这个特殊时期,出京前去西山巡视。
  以朱纯臣为首的京卫都督府在职勋戚,以孙祖寿为首的九门提督府,组成了这次随驾的护卫班底,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在朝中引起风波的。
  只是徐光启哪里会知道,这就是崇祯皇帝想要的效果。
  他要一次次的拉扯朝中的文官群体,不要以什么祖制,什么不宜出京为借口,阻挠他到京城之外巡视。
  虽说崇祯皇帝心里也清楚,离京出巡的耗费很大,对地方造成的伤害不小,但永远待在紫禁城这座深宫中,想亲眼看到外面的世界,想做出相应的调整,是很难的事情。
  以后崇祯皇帝会较频繁的离京出巡,至少北直隶治下各地,他都要走一圈,毕竟这是他谋定的基本盘。
  离京出巡的一应的耗费,皆会由内帑承担,并严厉禁止地方官员,在地方大费周折搞什么迎驾事,触犯此律者,没说的,免去官职。
  甚至崇祯皇帝都在心里做好准备,等后续推行各种新政时,江南那边若闹腾的厉害,要御驾亲征再干一次江南。
  毕竟尾大不掉的士绅、大小地主等特权群体,在江南牢牢把持着各种资源和渠道,底层的百姓群体,成了他们肆意盘剥的对象,不对江南地放放血的话,那某些顽固派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当然这样的谋划部署,都要等到五年后,甚至八年后,乃至更久,才会发生了。
  毕竟不重创建虏,不重整九边重镇,不解决流寇作乱,就妄图大规模推动新政,那无疑是在取死。
  “爱卿,你对当前的朝局,有什么看法?”
  崇祯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疏,看向徐光启说道:“朕这些时日,在国朝所做的决断,卿觉得是对是错?”
  本正襟危坐的徐光启,心里一紧,思绪却杂乱起来。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啊。
  “爱卿不必这般紧张。”
  崇祯皇帝瞧出徐光启的变化,微微一笑道:“这里只有我们君臣,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朕想要听真话。”
  虽说徐光启推崇西学,但却也是个务实派,是心向大明的,崇祯皇帝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忽略徐光启的才能。
  再者言吸取西学的精华,摒弃西学的糟粕,好叫大明也能有所改变,这在崇祯皇帝的眼里,还是很有必要的。
  海纳百川嘛。
  神州向来是包容开放的。
  只不过近几十年间,大明走进党争的怪圈,叫先前积攒的矛盾,在小冰河时期下的推动下,悉数都爆发出来了。
  崇祯三年的大明,还能抢救一番的。
  “启禀陛下,以臣之见,陛下所做出的这些决断,皆是利国利民之策。”徐光启剑眉倒张,向崇祯皇帝作揖行礼道。
  “不管是整饬京营事,还是整顿崇文门税关,亦或者总河、仓场事、给予内阁更多的权柄等等。
  臣明白陛下想整顿朝堂,好叫先前混乱的朝局,恢复到安定的秩序下,毕竟现阶段的国朝,可谓是内忧外困。
  频生的灾害,肆虐的流寇反叛,虎视眈眈的建虏,包括各地赋税所存问题等等,都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徐光启是真敢讲真话啊。
  不过朕喜欢。
  听着徐光启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的脸上露出笑意,他不怕朝臣说真话,就怕朝臣联合起来哄骗自己。
  毕竟他这个大明天子,在紫禁城,在京城,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可离开了权力中枢,又有多少人认他呢?
  在皇权不下乡的大势面前,政令出了京城,不利于自身的种种政令,那些在地方为官的群体,包括士绅、大小地主等群体,又有多少会真心奉行呢?
  “爱卿能体会到朕的用意,能体悟到朕的难处,朕心甚慰啊。”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开口道:“朕将爱卿擢进内阁,就是想叫爱卿,能多多的替朕分忧,替社稷分忧。
  以后在内阁这边,要多多提出自己的想法和看法,不要只放在武备院、农科、仓场事这些职责上。
  要敢于在内阁这边,讲出自己的主张,内阁不是一言堂,谁说的对,谁提出的想法,切实是对社稷有用的,就该大力支持才对嘛。”
  责任制内阁,应该是一个强权的内阁,这样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
  先前成基命绕开韩爌他们,直接来找自己规谏,这叫崇祯皇帝很是气恼,不能站在自己角度,考虑问题的内阁大臣,要之何用?
  “陛下,西山到了。”
  王承恩的声音,在銮驾外响起。
  “走,爱卿随朕,去巡视西山,去看看武备院。”
  心情不错的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看向徐光启说道:“过去这么长的时间,军器局和兵仗局等有司,在此筹建的也差不多了。
  之后西山这边,要多多为我大明健儿,量产优质的火药,还有威力大、质量可靠的火铳和火炮。
  建虏之患,朕一定要终结了他!”
  以下克上的建虏,是崇祯皇帝必须要正视的问题,大明何时能中兴,何时能崛起,就看大明能否镇压建虏叛乱。
  打出来的君威,才能震慑天下。
  虽说摆在眼前的路,并不是那般好走的,但崇祯皇帝却充满了斗志,这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征战天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