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要重新开启‘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新时代。
  当中央集权的大一统封建王朝,要从过去单一的土地经济模式,逐步朝复合型工业经济模式过渡倾斜,过去的那套东西,就必须彻彻底底的改变,要构建起适合新时代的体系和框架才行。
  衍圣公府累世积攒的财富,是必须要逐步收归国有的,在崇祯皇帝的预估下,这必将是一笔惊人的财富。
  孔家躺在功劳簿上,享受特权带来的种种,必须要反哺给大明,以确保大明在维新变法上,能够迈出更稳健的步伐。
  确保大明自上而下的谋改,能扎稳步子不断向前。
  教育层面形成的特权,一旦形成世袭格局,就会叫意识形态领域封闭起来,就不能打破常规,打破枷锁,打破樊笼,叫新思想能在大明生根发芽,而没有新思想洗涤的大明,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根基。
  怎样合理、合法、合规的谋改衍圣公,确保谋改期间不出现风波和动乱,崇祯皇帝为此制定了三步走战略。
  西苑。
  “权力这种东西,倘若失去制约和监察,那就像是洪水猛兽一般,会给大明带来难以想象的伤害。”
  崇祯皇帝缓步向前走着,对随行的内务府大臣黄道周,京师大学堂院正李之藻,神情严肃的说道:“衍圣公府一案的出现,就给朝廷敲响警钟,孔老夫子是值得世人尊重的,其提倡的思想,给予后世极强的指导。
  但是属于前人的功劳,后人就必须要一直躺在功劳簿上,就算是犯下了罪行,也要从轻处置,甚至不了了之吗?
  倘若是那样的话,明确律法的意义又是什么?
  周延儒在山东做的事情,就让朕思索一个问题,衍圣公府的那帮孔家后人,就真的是完美无瑕的吗?”
  黄道周、李之藻相视一眼,流露出各异的神情,他们都没想到天子召他们过来,会讲这些话。
  召衍圣公进京为官,此事在朝引起不小的争议。
  很多人通过衍圣公府一案,都揣摩崇祯皇帝这般做,只怕是想对衍圣公下手,这也使得舆情骤然而生。
  “陛下的意思,是想将衍圣公府一案,在民间形成热议吗?”李之藻沉吟刹那,向崇祯皇帝微微欠身道。
  “不错。”
  崇祯皇帝停下脚步,伸手道:“朕就是这个意思,内务府所辖的几处报刊,京师大学堂这边,要对此案进行正面的引导。
  朕想要看看,是不是牵扯到衍圣公府,那不管是好事,亦或是坏事,都是不能轻易去触碰的。
  倘若真像朕所说的那样,那干脆大明律法裁撤掉好了,毕竟连最基本的公平公正,都不能维护好,要之何用?”
  律法,不管是在哪一朝哪一代,都是极为重视的,倘若律法层面出现问题,国朝就会跟着出大问题。
  任何一个时期的执政者,都清楚想维系绝对的公平公正,是不现实的事情,不过相对的公平公正,必须要确保好。
  倘若连后者都保证不了,会闹出很多事情和麻烦。
  崇祯皇帝一直都觉得大明缺少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宪法,奠定大明的根本大法,是确保大明长治久安、治国安邦、对外进取的总章程,把基准的条条框框都竖立起来,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每发展到一定的时期,就着手修订和完善宪法,这是避免大明重走老路的唯一可行的路。
  甚至于说今后的大明皇帝,所行使的皇权,也要进行一定程度的制约,避免一任皇帝的错误决断,导致大明出现不可挽回的灾难,不过限制皇权这等事情,在崇祯皇帝的身上不能去做,毕竟崇祯皇帝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需要超然的皇权,来站在更高层次去逐步的把控方向。
  “陛下,如果真要这般做的话,只怕会引起很大的争议。”黄道周想了想,向崇祯皇帝作揖行礼道:“毕竟牵扯到衍圣公……”
  “什么事情做出,会没有争议呢?”
  崇祯皇帝出言打断道:“有争议才是正常现象,倘若没有争议,这才奇怪了,不要惧怕争议,要正视争议。
  倘若朝廷连这件事情都不敢做,就是只惧怕争议,就充耳不闻视而不见,那卿家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这是要出大事情啊。
  黄道周、李之藻相视一眼,心里不由得一紧,可以想象,此事真的要做起来,那将会形成怎样的影响。
  这个影响必然会牵扯到朝堂。
  时下朝局堪堪稳定,要是受此事的影响,而出现什么新的动荡,这对于朝廷而言,对于社稷而言,究竟是好还是坏啊,是谁都不能预料到的。
  崇祯皇帝知道律法的再定义,大明宪法的立项和推行,必然是一个漫长而艰巨的斗争过程,不过他并不惧怕这些,只要他能确保自身健康安全,那就算斗争个几十年,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现在的他还很年轻。
  崇祯皇帝心里坚信一点,在这个不断斗争的过程中,大明会逐步的改善,逐步的摆脱困境,等到此事斗争成功时,那大明已具备海陆帝国的特性和底蕴,甚至在海外拥有大片领地,那时就算他退位颐养天年,也不会有人能动摇他所做的一切!
  “皇爷,出事了。”
  就在黄道周他们沉思之际,王承恩匆匆走上前,拱手作揖道:“都察院、大理寺、刑部等有司衙署,聚集一批自河南而来的群体,直言控诉河南巡抚孙传庭,罔顾大明律法,违背大明祖制,在河南强行推动苛政,推行摊丁入亩一事,在河南造成极大的民怨和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