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下个月便二十有四了,也该考虑考虑这事了。”
  “我大宁如今风调雨顺,局势稳定,后宫之事可谓是眼下唯一要事啊。”
  “臣也觉得选妃之事刻不容缓。”
  ......
  池时允听着台下大臣们左一句右一句,周身气压越来越低,脸色也越来越差。
  他听着那些话,脑袋里想的却是昨晚夜市里,裴以渊说的那句话。
  他知萧游远是对裴司景爱而不得,才把目光转向与裴司景七分相像的裴以渊,这本就是该当唾弃的事。
  但他忘了去问裴以渊的想法,若是裴以渊其实并不恨萧游远呢?那他会不会怪自己,活生生将他们两人分开?
  为了一己私欲,将裴以渊放在自己身边数年,自己可曾问过对方是否愿意?
  池时允沉默许久。
  半晌,在大臣们讨论得热火朝天之时,池时允忽然开口,
  “萧大将军认为如何?”池时允好整以暇地看过去,目光落在第一排的萧广曜身上,“朕选妃之事。”
  萧广曜正溜号呢,被点到名时吓了一跳,连忙躬身道,“臣以为...陛下选妃一事确实刻不容缓。”
  “朕记得,萧将军的嫡子萧游远,与朕年纪相仿?”池时允用手背托着下巴,垂着眼睛看人,“萧将军不操心他的婚配?”
  “这......”萧广曜懵然,这皇上忽然关心他儿子做什么?再说后宫选妃一事为何要问他?
  “回陛下的话,犬子如今还...未曾婚配。”
  “哦?”池时允一侧眉毛轻轻挑起,“不若朕为他赐婚一桩吧,也算是奖励萧将军为朕的大宁征战多年。萧将军意下如何?”
  萧广曜忐忑:“微臣...替犬子,谢皇上。”
  裴丞相原本也在神游,心里惦记刚纳的小妾,想着昨夜那一番缠绵。
  直到见到这一幕之后,觉得自己作为一朝丞相也该出来说说话,不能让风头都被萧广曜给抢了。
  他向前一步,“陛下,微臣的小儿子以渊也已经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以渊在陛下身边三年,所以臣也斗胆,求陛下也给以渊赐婚一桩。”
  池时允苍白的手指顿时收紧,语气却平静:“是吗,看来以渊的年纪你倒记得清楚,但朕可没见你给以渊过过一回生辰。这三年来,也未见你主动来找过以渊。”
  “微臣......”
  周围的大臣们听到这话,忽然开始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起来。
  人人皆知裴丞相丢了16年的儿子被皇上找到了,还成了九殿下的伴读,在皇上身边一住就是三年之久。
  但从没见裴丞相主动提起过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众人还以为裴丞相和小儿子私下里亲密着呢,只是不向外人表露。
  结果现在,皇上居然说,这三年来裴丞相明知孩子就在皇上身边,却从未主动去见,甚至生辰之日都不去见上一面。
  这也太冷血了!
  这还是人吗?
  更有知道真相的大臣悄悄对着旁边的几只耳朵说,当年孩子被抱走,裴丞相找了一夜便不找了,那会儿犯人估计还没出城呢!
  为什么不找?还不是因为那是不得宠的小妾生下的孩子嘛!
  嚯!几只耳朵的主人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凑到一起更加激烈地讨论起来。
  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愈来愈大,都传进了裴丞相耳朵里。
  裴丞相低着脑袋,表情变得格外难看,他心虚地辩解道:“微臣想着以渊一直在陛下身边,臣不便过多打扰陛下......因此就——”
  “裴相的意思是,”池时允说,“你父子二人三年间未曾相见,是朕造成的?倒是朕的不是了?”
  “微臣绝无此意!”裴丞相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陛下恕罪!臣绝对没有这种想法啊!”
  池时允看着他,眼底神色冰冷。
  “道歉的话,你该向以渊说。”
  随后他站起身,龙袍擦过宽大龙椅,“今日便到这吧。”
  众大臣眼睁睁看着皇上转身离开,都愣住了。——皇上!臣还有事要禀啊!这早朝怎么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皇上定是被裴相给气着了!
  眼力见极高的几个大臣脑瓜子一凑,立刻给皇上送了个太医过去。
  这边池时允还没回到养心殿呢,那边太医就已经在养心殿门口等着了。
  清早起来便去练剑的阎霖提着剑回来时,看到门口拘谨的太医,有些好奇,“有谁病了吗?”
  那太医一看阎霖半只脚迈进养心殿,一定是养心殿的人,急道,“小的来给皇上看病!但里头的宫女不让小的进去,说皇上还在上朝,别想骗她——哎,小公子,你带我进去好不好?”
  话音刚落,龙辇就转了个弯,出现在宫门不远处。
  四喜在前头走着,掸掸拂尘,轻咳了一声,“皇上无事,请回吧。”
  太医一看是四喜公公,忙道,“公公!就让小的给陛下把个脉吧,不然小的回去不好交代啊。”
  阎霖看看太医,又看看四喜:“陛下怎么了?”
  “朕无事。”
  池时允说着话,一只脚踏下龙辇,四喜见状赶紧过去搀着。
  两人绕过趴跪着的小太医进了院。
  阎霖把那小太医打发走,提着剑去偏殿用早膳了。
  宫女春玲给他布好菜,就在旁边的木椅上坐了下来,托着腮,“小公子听说了没?今早陛下在朝堂上发了好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