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虽然不能外出,但张祺也没有每天躺着,他正好趁着这段时间,编了许多用来榨茶油的草垫子。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还改进了编织工艺,编的更为细密,也更好用了一些。
  令人不太舒爽的雨天终于过去,天空终于放晴。
  张祺一天都不敢耽搁,大清早的就升火点灶,开始炒茶籽肉。因为之前获得的那点茶油已经吃完了,最近几天他又只能吃盐水煮荠菜,整个人都十分萎靡,提不起食欲来,梦里都是油光发亮的烤全羊。
  将炉灶点燃,把柴火准备好,张祺把白嫩嫩的茶籽肉放进锅中炒制,历经一整个上午才炒好。到了下午便是研磨,这道工序费时又费力,弄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才结束。
  第三天,终于可以上锅蒸了。
  张祺把无忧叫来看火,自己则负责包茶饼。
  一锅蒸熟,崽子们闻着香味就围了过来,它们不知道茶饼是榨完油之后的产物,还以为又有茶饼可以吃了,吐着舌头,一脸馋样。
  小布丁是最馋的家伙,差点把口水滴到锅里。
  所幸它们倒也听话,被张祺一句“晚点就有的吃了,先去别的地方玩。”给打发走了。
  蒸茶籽肉并不繁琐,只是量多,从早上一直弄到傍晚,张祺才把所有碾碎的茶籽肉给蒸熟,然后包成茶饼,连中午饭都是随便啃了一个果子吃。
  时间已不早了,再耽搁个一时半会儿天就要黑了,捶了两下酸软疼痛的后腰,张祺把所有茶饼放在树枝条编的篮筐里,然后背出了院子。走到山涧边上,才停下来。
  摘完茶籽那天,张祺就一直在思考,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榨油。像上次那样光用石头堆肯定是不行的,光一块茶饼就堆了一百来斤的石头,这回可是要榨几十个茶饼,那不得上万斤的石头。而且最重要的是不好取油,总不能每块茶饼都围上一圈纱布,即便可行,也没那么多口罩可拆了。
  思来想去,张祺的脑子里闪过小时候看爷爷奶奶做豆腐的画面。
  奶奶在厨房里把豆花煮好以后,爷爷就会搬两条长凳子到院子里,把木头梯子两端架在凳子上,然后拿来做豆腐的模具,铺上豆腐纱布。这时,奶奶提着一桶热气腾腾的豆花过来,用水勺将桶里的豆花舀到铺着纱布的模具当中,满了以后把纱布盖上,又盖上模具的木头盖子,然后压上两块重重的水泥砖。
  豆花中的水便会渗出纱布和模具,哗啦啦地流下来。木头梯子下面是悬空的,奶奶会拿出盆和水桶放在下面接着豆腐水,几个小时过去,等水流干了,模具当中的豆花就成了豆腐。
  其实在这一道工序上,榨油跟做豆腐的原理是一样的,只是做豆腐丢掉的是水,留的是固体。而榨油呢,要的流下来的“水”,舍弃的是残渣。
  因此,张祺特意寻了一处两块嵌入地底深处足够牢固的岩石,这两块岩石中间有一道一米宽的缝隙。剥茶籽壳的那几天,他弄了些冷箭竹,用藤蔓扎了两个竹筏一样的东西——两根竹子之间有两指宽的缝隙。
  拿岩石当凳子,张祺将一片竹筏架在了岩石上,然后在上面平铺了一层茶饼,将剩下的茶饼均匀地摞上去,最后再将另一片竹筏盖上去。
  当然,这还没完,还得拿石头压上去,用压力达到榨油的目的。
  张祺事先已经从河滩上精心挑选了一些石头,堆在平坦的岩石上备着,他把石头一个个放到了“竹筏”上,先平铺一层,然后在一块块严丝合缝地摞上去,碓成了一个半米高的石碓。
  这些石头可是张祺在雨天之前每天一点点都石滩上辛辛苦苦背回来的,他已经做好打算了,以后要反复使用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辛苦。
  这时已经能听到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张祺拍掉手上的灰尘,趴在岩石上,低下头往竹筏下面瞧,喷香浓郁的茶油已经源源不断地从竹筏的缝隙中滴落下来。张祺第一次觉得“滴答滴答”的声音如此美妙。
  他已经提前把家里所有的锅碗瓢盆都拿了出来,放在竹筏下方用来接油。
  不过因为盛接的器皿中间有空隙,免不得有些茶油被浪费,滴到了地上,可条件有限,只能这样了。
  趴在岩石上看了一会儿,张祺小心翼翼地跨上了压在竹筏上的石头堆,然后盘腿坐了下来。油滴声明显变得急促,不过张祺不敢坐太久,怕把脆弱的竹筏给压塌了。他不要求极致的出油率,只要有油就行,反正茶树林里的茶籽生了一茬又一茬,不怕没有原料。
  此时,玩累的崽子们陆续围了过来,看稀奇似的看着张祺榨油的“装置”,不小丁还想爬石头堆上去。
  张祺吓唬它:“你等下要是弄塌了,就没茶饼可以吃了。”
  小布丁立刻缩回小短腿,悻悻地退了两步。
  张祺准备去做晚饭,以防有小崽子不听话,委以无忧重任:“猴哥,这里交给你看着了。哦对了,还得看着底下的碗啊、杯子啊、盆啊,满出来了要叫我一声。”
  “哎哟。”无忧正经地应了一声,接下了这重任。
  张祺赶忙去院中做饭,弄好饭,盛在两个碗里,带到了河岸边,一份给自己,一份给无忧。
  吃完饭,把碗洗了,天也快黑了。
  张祺捧了一堆柴到山涧边上,用燧石点燃,烧起了篝火。今晚他要守夜,一方面是防止容器不够大,油满了溢出来,虽然可能性不大。另一方面是担心出现什么意外,比如竹筏被压塌。当然,张祺并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