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都已经开始泛青了…”他像是自言自语般说着,却把摔到的胳膊抬起来,让你能够更清楚的看见。
  原本就只是几分不重不痒的疼痛而已,对他来说,这甚至算不上伤口,只是摔倒时护住头部的下意识动作。可偏偏你又开口询问,让他下意识的夸大了自己的伤势。
  那疼痛的地方被他自己使劲狠狠揉捏了几下,原本只是一小片泛青的地方顿时扩散出一大片青青紫紫。为了能让你看得更加清楚,波本还刻意往你身边凑了凑。
  “谁让你刚才要那么做,变成现在这样也是你自己自作自受。”虽然这样说,你还是忍不住从坐着的沙发上站起,蹲下来查看他手臂的情况。
  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波本一副很生气的模样将你困在窗户和他的身体之间。粗糙的手指用力的摩挲着你的脖子,顿时让你觉得自己的处境大为不妙。
  和其它地方不同,脖子是相当脆弱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就算只是用手,也很有可能威胁到性命。
  多年来的训练让你的身体快意识一步,下意识的便做出了反击行动,一个扫踢过去,就将还没反应过来的他撂倒在地。
  其实你多多少少也有些惊讶,按照平日里你所熟知的那个波本来说,他的体术在组织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你这样纯粹出于身体记忆的攻击他不可能躲不开。可他却偏偏站在那里被你踢中,重心不稳的他就那样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和你一样,大概也是出于身体本能的想要保护头部的反应,他才会下意识选择了用手臂落地的方式,也就造成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你轻轻的将他的手臂抬起来查看,虽然不是多么严重,甚至只需要涂些药酒就可以不用再管的伤口,但上面被他揉捏后逐渐明显的一大片青紫看着着实有些吓人,让你也忍不住邹紧了眉头。
  想起刚才他落地时皮肉与地板碰撞所发出的声响,不免也觉得有些肉痛,下意识的便放轻了自己的动作。
  这当然是他故意的。当波本察觉到你动作便轻的时候,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就连从看见你脖子上那道红痕开始便一直紧皱着的眉头,此时也舒展开来。
  或许他刚才确实是有些怒气冲头导致注意力不集中没错,但也没有到躲不开你的攻击的程度。之所以任由你将他踢到,也不过是为了当时在对面正巧回家的诸伏景光不被你发现。
  “醒醒,上药了。”你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企图唤醒这个坐在地板上还能愣神的男人。
  刚才在检查过波本的手臂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你便到其它房间去找医药箱了。之前在找资料的时候,你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个家里有那么多生活后留下的痕迹。
  不论是厨房里有着可爱图案的餐具,又或者是书架上细心按照顺序排列着的书本,无一不在显示着曾经住在这里的人是多么用心的经营着这个家。
  如果那个男人当初没有选择为那群老家伙所用的话,说不定还能和自己的妻子孩子一起,和平的生活在这里,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就连他的尸体,都是由组织接收处理的。
  波本乖顺的伸出自己的胳膊让你处理,这里的东西虽然很久没有人动过,但好在还没有超过日期还可以使用。
  这个时候他难得的没有摆出平日里在组织里那副浑身都是刺的模样,脾气好的让你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似乎就连他周遭的气息,都跟着他本人一起安分下来,像极了一只受伤后等待主人的大猫。
  你没有说话,反倒是他,像是看出了你脸上的情绪,一边享受着手臂上轻柔的揉捏,一边得寸进尺的将脑袋靠在你的腿上。
  “怎么,心软了?”波本撩起你垂下的一束头发把玩着,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你的表情。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这里曾经生活过的气息,只是不愿意提出来罢了。这些看得见温柔,是他曾经发誓过要守护的珍贵,可是直到如今,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变得支离破碎。
  在那个男人死前,他明明有很多方法可以帮他活下来的。但是为了不被人发现什么端倪,落下任何有可能的话柄,当时在组织里的他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不去插手这件事。
  他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局。
  可他恐怕还是高估了自己。当看见那个男人的妻子在见到他时流下的眼泪的时候,那落下的眼泪就像是块石头一样堵在他的胸口,让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没有。”对于他的询问,你除去愣神一瞬外,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与平时不同的反应。
  或许是有过怜悯存在,但那也不过是仅仅一瞬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像他这样的人不计其数,组织里身世比他更加悲惨的也大有人在,如果每个人都让你花上一些时间去同情的话,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反倒是会影响你做事的效率。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一般,你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那种容易心软的人。”和琴酒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在性格上你和他难免会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不论是组织里的人,又或者你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在波本听来,你这番话多少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出声反驳。他想,或许你还不知道,有时候掺杂着温柔的残忍,比起全然的冷酷更容易从心理上彻底击溃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