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右抿了抿唇,脸色却是比之前好看了很多。或许是崽崽的怒火终于引燃了他心底压抑极深的感情。
  男人迅速起身,赶在小狼崽走出客厅前拽住了对方胳膊,“不打伞就出去,想感冒吗?”
  沈雾远冷笑,“管不着,你算老几?”
  谢右皱紧眉,把靠在门边的伞硬塞进了小狼狗手里。
  沈雾远直接当着他的面,把伞给硬生生拗成了两截。
  谢右沉默地看着他,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痛得跟要裂开了一样。
  沈雾远只觉得叔叔的手好烫,烫得快要熔穿牛仔外衣的袖子,往他胳膊上烙出一个鲜红掌印。
  “放开。”大狼狗黑下脸,眼神凶悍地瞪着谢右,“我数三下。”
  “一。”
  男人下颌线条紧绷,不为所动。
  “二。”
  碧绿的眼眸颤了颤,紧跟着又亮了一下。
  “三!”沈雾远无情地抽出自己的手,嘲笑他道,“叔叔别自作多情了,我根本从来就没爱过你,都是演戏而已。”
  这话说得违心,但小狼崽也是真的被伤狠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被玩弄感将大脑搅得七零八碎。
  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伤心地。
  脑子里这么想着,身体四肢也跟着动了起来。
  他再没看谢右一眼,毫不留恋地扭身,大步走了出去。
  瓢泼大雨兜头淋下,大狼狗瞬间被浇成了落汤鸡。
  雨水砸得头皮发麻,连带着整个人都昏昏沉沉。
  沈雾远脚下步子越迈越大,越走越快,就好像在自虐一样。
  他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叔叔这么黑心又恶劣的人。比所有人会演,比所有人都要翻脸无情。
  系统的好感值从来都是最真实的体现,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叔叔前一秒可以喜欢他喜欢到骨子里,那感情真挚到丝毫没有理由去怀疑;后一秒,却能把他随意丢弃在路人位置,那冷漠也真实到他没办法骗自己对方是有苦衷。
  能有什么苦衷?
  只因为他听话才喜欢?一旦变得不听话,就可以将他随意抛下?
  那这样的攻略任务,不做也罢。
  哪怕得个差评回去,也总比继续赖在这个世界,受对方的鸟气要好。
  *
  沈雾远一直闷头走着,他根本不看路。纯粹是想走,想淋雨,想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心中的怒火。
  直到他一头撞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
  一双有力的手揽住了他的腰,紧接着男人颤抖沙哑的声音:“崽崽……”
  “滚吧,我不想看到你。”沈雾远推了推,没推动,他立刻抬起头,刚想发飙。
  可胸腔里翻滚的怒意在对上那双赤红哀求的眼睛时,突然就熄了。
  小狼狗愣了愣,他的叔叔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褐色的湿发贴着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将原本白皙的皮肤衬托得更加苍白。
  男人此刻的眼神破碎得不成样子,原本纯粹的绿被弥漫的红雾覆盖,像是立刻就能渗出血来。
  “你这样淋雨,会生病。”谢右的唇甚至比纸还要白一点,说出的话音都是颤抖的,哪里还找的见半点平静的影子。
  沈雾远攥紧了拳头,拼命全力才没让怒意淹掉理智,“叔叔,这样挺没意思的,你放开我,然后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你现在的样子,很不好看——你也不想最后在我心里留下这么个形象吧?”
  他的话说得断断续续,而最想说的话,却一直压在心底没忍心说出口。
  他想跟叔叔说:别演了,我不想看。
  他知道这句话下去,一定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男人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他让沈雾远想起了那个跳楼自杀的男人,在对方还是个温热的活体时,也曾用这种哀求的眼神看过自己。
  谢右将青年揽得更紧了些,“崽崽,我们不分了。”
  你说不分就不分?!小狼狗倔脾气上头,较劲道:“可我想分,我想你滚,滚得远远的。”
  谢右沉默下来。
  在沈雾远又开始用力想要从他怀里挣脱时,男人直接矮下.身,手臂揽住青年膝弯,硬生生将他竖抱了起来。
  就像在抱孩子一样。
  “乖,”宽厚的手掌按在小狼狗的背上,轻轻抚了抚,说出来的话又是那么温柔:“不气了,我带你回去。”
  沈雾远的身体整个腾空,脚被箍得紧紧的,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大狼狗无从着力,只能被迫趴在男人肩上,任由对方抱着往回走。
  他气得身体发抖,埋下头亮出獠牙恶狠狠咬在男人肩膀上,没有留一点余地,力道大到几乎要将谢右肩背的肌肉连皮带筋咬下一块来。
  谢右身体一颤,脚下的步子微微顿住,他的手顺着沈雾远的后脑勺轻轻摸了摸,好像在鼓励青年这么做似的。
  紧跟着又一言不发地继续抱着人往前走。
  谢右的步子很稳,眼底的血色也在行进过程中一点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能溺死人的温柔。
  他时不时侧头会在大狼狗的肩颈位置亲吻一下,每亲一下,眼神便软一分。到最后几乎化成了一汪水。
  碧绿的潭面上,映得满满都是大狼狗的倒影,他便是他的全世界。
  怀里沉甸甸的份量让男人十分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