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人忠君,有人忠国,无非是求同存异,无愧于心。”李华章望着明华裳眼睛,认真道,“我和他道不同,但是,我想给他一个机会。”
明华裳心里叹息,他总是把人想得那么好,他想给韩颉一个机会,然焉知韩颉是否想做一个忠臣?如今则天皇帝离开人世,再无人能遏制韩颉,韩颉完全可以带领玄枭卫残部在益州占山称王。现成的权力在手,谁愿意急流勇退,低头听曾经的下属领导呢?
现在不挑明,双方都可以装聋作哑,如果李华章挑明了问韩颉,那就是逼韩颉表态。韩颉恼羞成怒之下,会不会对李华章不利,甚至抓住李华章威胁朝廷呢?
这些道理李华章不是不懂,但他始终践行君子怀德,与人为善,他的原则不允许他不分青红皂白直接给人判死刑。明华裳知道,若她用他们的感情逼迫李华章和她走,李华章不舍得拒绝,可是,那他就不再是李华章了。
明华裳反握住李华章的手,说道:“好,既然你信他,那我也信他。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李华章心里一惊,矢口否决,“你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万一他就是一个不择手段、野心勃勃的人,你留在城中,岂不危险?”
“那你就不危险吗?”明华裳执拗地看着他,说,“我陪你一起面对,如果韩颉真有二心,有我在,撤离的时候至少能多一人掩护。我们拉过钩的,无论是生是死,都在一起。”
李华章嘴唇微动,他对自己可以大义凛然,但面对明华裳,却总控制不住自己的私心。他看着明华裳清澈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突然紧紧抱住她,埋在她颈边,低声道:“好。”
生同衾,死同穴,无论是生是死,他们都在一起。
明华裳最初想陪李华章一起去见韩颉,两人商量过后,各退一步,明华裳带着虎符和人手撤去城门附近,李华章单独去见韩颉。如果他成功劝降韩颉,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自然是最好的情况;如果韩颉不肯放下屠刀,那他们师徒就只能兵刃相见,明华裳派人去接应李华章,同时把守着退路,不至于被人瓮中捉鳖。
李华章在联络点给韩颉留信,约定十四申时蓬莱茶楼相见,两人都不带任何侍卫和武器,君子协定,单刀赴会。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候,明华裳看着李华章长身玉立,轻轻松松,当真按照协定孤身赴约,忍不住道:“要不你带几个人,埋伏在茶楼周围,万一有什么意外,好歹有个照应。”
“不必。”李华章说,“是我发起的邀约,说好了谁都不带武器和侍从,我自然要以身作则。”
明华裳还是不放心:“可是……”
“裳裳,相信我。”李华章走近,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低不可闻在她耳边说,“人都留给你,虎符也留给你,我带一块假的去见他。如果酉时我还没回来,不要犹豫,立刻带着人出城。”
明华裳眼眶有些湿,她环臂抱住他脖颈,用力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说:“答应我,安全回来。”
李华章摸了摸她的头发,深深抱了她一下,就强迫自己放手:“好。”
第一批人已经乔装成百姓,陆陆续续散布在城门了,明华裳带着剩下的人走,李华章按照计划出门。隐藏行踪是玄枭卫的基础课,他走出明华裳的藏身点后,在四周闲逛,等确定身后没有跟踪之人后,他才往蓬莱茶楼走去。
李华章从不迟到,今日他来的比约定的时间早一刻钟。他刚踏入茶楼门槛,就意识到周围有埋伏。
看来,韩颉并没有遵守君子协议啊。
李华章像没发现一般,闲庭信步走到包厢坐下,拂袖烹茶。他碾茶、加水的动作行云流水,不疾不徐,看不出一点紧张。
仿佛现在孤身深入敌营,被众多暗箭瞄准的人,并不是他。
韩颉也没想到李华章竟当真单刀赴会,有没有带暗器不好说,但茶楼周围一个埋伏都没有,韩颉都不知该说他胆大还是该说他傻。韩颉藏在暗处,默默看了一会,对手下说:“你们继续盯着,我下去会会他。”
手下听后有些惊讶:“统领,您岂能以身犯险?”
“无妨。”韩颉淡淡说,“他都来了,我若不出现,显得我怕他们。你们仔细注意茶楼周围的路,尤其注意一个长相很甜美、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女子。如果她出现,立刻放信号弹,关城门。”
“是。”
水沸了一回,李华章加第二遍水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了。李华章抬眸瞥了一眼,镇定自若放下茶瓢:“你来了。水刚沸了第一次,再不来,茶就要老了。”
韩颉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慢条斯理烹茶,道:“雍王好气度,这种时候,依然有心情喝茶。”
“这是你教我的,不动声色,言出必行。”李华章翻开两个茶盏,用帕子垫着茶壶柄,茶水汩汩注入盏中,“请。”
韩颉看着瓷盏中碧绿色的茶汤,没有动,慢慢道:“我记得,我从未教过言出必行。只有那些迂腐的圣贤书,才会这样说话。”
“不,你教过。”李华章端起一盏茶,他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地匀称整齐,按在茶盏上,似乎比瓷器都要名贵。他吹散茶雾,轻轻呷了一口,道:“当年,是你告诉我,不要拿官场那一套对自己的队友。他们是能帮我杀人的矛,也是关键时刻能救我性命的盾,我可以不相信自己的家人,但可以放心将后背交给队友。你教给我的术虽不同,但究其背后的道,亦是言出必行。”
韩颉听罢静了一会,慢慢拿起另一杯茶,端在指尖把玩。他嗅了嗅茶雾,由衷赞道:“好茶。你妹妹素来不耐烦侍弄茶,你却相反,难得。”
他突然提起明华裳,李华章捏着茶盏的手指猛地缩紧,指节都几乎泛白。他稳住心绪,还是按照自己的步调笑了笑,道:“她并非不耐烦,只是懒。若煮好了给她,她还是乐意尝试的。毕竟,有舒服日子不过,谁愿意自找麻烦呢?”
韩颉挑眉笑了笑,点头道:“此言有理。但如果,你们的舒服日子,却是别人的麻烦,你说,这麻烦,找还是不找?”
两人你来我往一语双关,渐渐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李华章缓缓摩挲茶盏,说:“我们头顶一样的天,脚踩一样的地,便有不同,无非是智者乐山,仁者乐水。何至于到非你即我、不死不休的地步呢?”
韩颉看着他淡淡一笑,轻飘飘道:“大概因为,你姓李,而我只是一介平民。若非则天陛下,我早在十七年前就会冻死街头。这条命是武家给我续的,我活着一日,就该向武家报一日的恩。”
“武家?”李华章反问,“你效忠的人,究竟是则天陛下,还是武家?如果你报恩的对象是武家,那则天陛下亲自下令恢复皇后尊号,与高宗合葬乾陵,算是半个李家人,剩下的武家人中,魏王已死,那你要报效的对象,就是梁王了?”
韩颉嗤笑一声,虽然他没说什么,但看得出来他十分看不上太上皇那两个扶不上台面的侄儿,道:“我这人没什么道德观念,只知道有恩要报,有仇必杀。至于什么家国大义,我是一向不懂的。我不信别人说什么,我只信我看到了什么。”
“那你更要听听则天陛下的遗诏了。”
李华章放下茶盏,正襟危坐,肃容道,“陛下死前命我给你传口令,停止一切行动,日后任何调遣,皆听从虎符号令。”
“虎符?”韩颉眯眼,看着李华章的眼神倏地变了,“你拿到了虎符?”
“是则天陛下传给我。”李华章知道此刻一定有无数张弓拉满了,但凡他稍有异动,就会被射成筛子。他无视剑拔弩张的气氛,依然注视着韩颉,气定神闲道:“你既然听令于则天陛下,自然明白陛下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韩颉,我向你允诺,我之前的话依然作数。只要你放下屠刀,不会有任何人被牵连,每个人都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我相信,好好过日子是所有人的期望。家和国,不该成为对立;报恩和道义,也不该对立。”
两人的谈话越来越直白,回旋余地也越来越小。韩颉冷笑一声,袖中的手攥紧了刀柄,随时准备动手:“这么说,我竟成了坏人。可是,当时只有你在场,你们李家人最是团结,谁知道是不是你为了让李家坐稳江山假传圣旨,甚至,是你杀死了陛下。”
李华章听到韩颉的回话其实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其实是韩颉自己生了反心,如果这样,无论他说什么都没用。但韩颉怀疑的是太上皇的遗诏,那就说明至少现在,韩颉没有生出自立的念头。李华章心如平镜,因为他问心无愧。
李华章说:“则天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若非她自己想通,仅凭我,有能耐在她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全须全尾拿到虎符吗?她是个帝王,我恨她杀我亲族,却承认她身为帝王的功绩,若非如此,我不会去上阳宫侍疾。如今她已经病逝,她愿意以大唐皇后的身份下葬,我们这些晚辈也愿意保留她的帝号,以帝王之仪供奉她。如今她已身死,她和李家的恩怨也俱烟消云散,等再过些年,后人说起她,恐怕根本不会在意她是周朝的帝王还是大唐的帝王。因为她和李唐,早已如手心手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不可分。”
李华章看似在摆大道理,其实隐晦地点明了好几桩利害。首先,在位李家人都是则天女皇的嫡亲血脉,反皇帝,就是反女皇;同样的道理,皇帝也不可能废去女皇的帝号,因为这样一来他自己的皇位也得位不正。
只要后世帝王会继续供奉则天大圣皇帝,那供奉的到底是周皇还是唐皇,又有什么区别?再者,女皇生前就已经决定还政于唐,李旦是女皇亲自接回来册为太子的,李华章是女皇亲封为雍王的,她被推翻后想政变复国才是不清醒,她真正的政治理念,一直都是传位李家。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些话是李华章说出来的。如果李华章没有去给女皇侍疾,或者侍疾一个月女皇就死了,无论李华章说什么韩颉都不会听。但李华章在上阳宫待了六个月,他若真想暗杀女皇,要动手早该动手了,没必要等六个月;能在一个年老体衰的病人身边照顾六个月,就算他是装出来的,也够了。
韩颉明白,李华章说的话,极有可能真的是女皇临终前的嘱托,别人不好说,李华章的人品他还是相信的。但韩颉作了太久间客,生性多疑,他道:“你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话?把虎符给我,如果虎符是真的,我就信你。”
李华章眸光清凌凌的,断然拒绝:“不行,虎符乃是玄枭卫的信物,绝不会交到第二人手里。若你对玄枭卫有二心,偷换了虎符,该如何?”
若明华裳在这里,定然要被李华章吓死,因为他身上根本没有虎符,怎么还敢如此强硬?
但韩颉反而信了。如果李华章妥协,韩颉定然怀疑他的虎符是怎么来的。但李华章的神情大义凛然,拒绝得毫不犹豫,若非心里有底气,不敢如此强势,韩颉倒相信虎符是则天皇帝传给他的了。
李华章见韩颉态度软化,知道自己这一步险棋走对了。他平静喝了口茶,内心十分坦荡。
因为平日声誉太好,哪怕他在关键的几次都说谎了,仍然没有一个人怀疑他。
无论是明华裳,还是韩颉。
李华章无辜地叹了声。
只要态度谈妥了,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李华章抓住主要脉络,其他细枝末节都由着韩颉,很快,在两个当事人的默认下,一场兵变就消弭于无形。
李华章记得和明华裳约定的时间,他见天色变暗,渐渐接近酉时,就提前告辞。他走出去时看到外面埋伏的人,依然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穿过刀山剑林,捡起自己立在门边的伞。他弯腰时,埋伏的人以为他要偷袭,不由朝后退步,李华章像察觉不到一样,撑着伞,头也不回走入茫茫雨霰中。
众人看着雨中那道逶迤挺拔的青色背影,俱被李华章的气度折服。
原来这就是大唐雍王。果然雍容华贵,不同凡响。
李华章姿态从容,在外人看来闲庭信步,实际上他心里一直琢磨去哪找匹马来。若就这样走过去,迟到不说,衣服都要湿了。
虽然他不在意外在,但也不能衣冠不整出现在明华裳面前。他可记得中秋时明华裳喝了酒,意乱情迷中吐露了真话,说最喜欢二兄好看。
第二天她清醒后,找补了一大堆,诸如仰慕李华章才华人品之流,李华章都不怎么信。
他的妹妹好逸恶劳,最不耐烦动脑子,对枕边人的审美,也十分肤浅。
李华章想起明华裳,凌厉清明的眼眸不自觉变得柔和。凄凄冷雨中,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李华章执着伞抬头,看到一袭碧影由远及近。她看到李华章后立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李华章面前:“你怎么在这里?没事吧?”
李华章看到她衣服上全是雨滴,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将伞移到她身上:“我没事。你怎么连件蓑衣都不披?”
明华裳越临近酉时越焦灼,她实在受不了了,留了一半人接应,带另一半人回来找李华章,哪有心思穿蓑衣。她见李华章确实没事,终于能放松一直吊在心头的那口气:“吓死我了,幸好你没事。”
李华章笑着拥住她。其实现在还没到酉时,就算到了酉时他没出现,她也不该回来,真正深明大义的做法应当是带人离开,保存实力。可是,怀中就是她,谁还会在意大义呢?
爱,本身就是不理智。
明华裳见李华章安安稳稳出现在这里,就知道他成功了。明华裳没有问韩颉在哪,挽着李华章的手往外走,抱怨道:“益州好冷啊。我原来以为南方比关内暖和,冬日应当好过,如今才知道下雨的冷可比下雪难熬多了。我们快点回长安吧。”
李华章温声应着好,两人正在说话,忽然一个黑衣人快步朝他们跑来,身上做着玄枭卫打扮。
李华章和明华裳都意识到出事了,两人停止说话,方才轻松愉悦的氛围荡然无存。黑衣人停在李华章面前,双手呈上一封密信,李华章打开信封,才扫到第一句,脸色就难看起来。
明华裳余光瞥了眼,见最上面写着——
“十二月七,太子谋反,逼宫玄武门……”
十二月初七,已经是七日前的事情了。
第177章 立功
八日前。
明华裳传来那条奇怪的口信时,任遥本没有多想。明华裳和李华章这半年一直待在上阳宫,对长安的状况体验不深,然而在任遥看来,这段时间长安每一日都不太平。
太上皇退位后,皇帝猜忌太平公主、相王,韦后大肆揽权,纵容梁王父子在朝堂中安插自己人,安乐公主日日想着做太女,和太子针锋相对。幸亏太平公主和相王屡次退让,这才没有闹在明面上。
但是太平公主和相王乃是神龙政变的功臣,谁甘心被几个小孩子踩在脸上?如今长安看似万众归心,藩邦朝贺,但底下早已暗流涌动。
神龙政变后,任遥原指望跟着李华章立份大功,以慰父兄在天之灵,同时也证明给任家那些旁支看,她一个女子,照样可以光耀门楣。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李华章确实立功了,奈何功劳大过了头,反而被皇帝猜忌功高盖主。连任遥这个跟随者也跟着遭殃,莫说升官,连问津者都少。
任遥继续干着执勤、巡逻的差事,春去秋来,日复一日。任遥终于明白祖母的话,做官不是仅靠练武就能解决的,她枪练得再好,在官场中也无济于事。
真实的官场,和她想象中光宗耀祖、征战沙场的样子远之又远。哪怕她屡立奇功,破格封侯,也不过是长安中小小的一颗螺钉。
好在还有江陵和她插科打诨。江陵进官场是听他父亲安排,无所谓升不升官,受不受重用,如今被冷遇了他也不在乎,还是笑嘻嘻地呼朋唤友,吃吃喝喝。身边有这么一个没脑筋逗趣,慢慢地,任遥习惯了枯燥清苦的羽林军生活,甚至觉得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今日江安侯府设宴,则天皇帝丧期内,本不应大兴宴饮,但恰逢江安侯寿辰,江府还是设了道小宴,只邀亲近的人家来。江陵早早就告了假,他再三叮嘱任遥今晚务必去江府赴宴。任遥嘴上没答应,但巡逻结束后,她马上就收拾东西,打算先回家换身衣服,再去江安侯府。
毕竟是江陵父亲的寿辰,她穿羽林军的衣服去,太失礼了。
任遥着急离开,抄小路出北衙。路过一堵墙时,她无意听到墙后有人说话。
隔着风声,对方的声音朦朦胧胧,听不清晰。任遥隐约听到左羽林大将军的声音,这是他们的顶头长官,任遥下意识停下脚步。
墙后的声音时断时续传入她耳中:“梁王父子弄权,霍乱宫闱,无异于二张兄弟。太子欲斩杀韦皇后、安乐公主、上官婉儿等,以正朝纲。神龙年雍王亦是靠出其不意逼则天皇帝退位,雍王能做成,太子比雍王更名正言顺,怎么做不成?你我戌时响应太子,带兵冲入玄武门,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另一道声音听起来似有些犹豫:“可是,这可是谋反,一个不好是要杀头的……”
“哪有什么造反,我们是奉太子诏令,入宫保护圣人。成大事者岂能畏首畏尾,太子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若是成了,日后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后面的声音转低,喁喁不可闻。任遥狠狠吃了一惊,她飞快扫过周围,见没人看到她,赶紧放轻脚步后退。
最初的震惊过后,任遥的脑子很快就冷静下来,她疯狂又清醒地意识到,这不是造反,而是功劳。
依安乐公主的跋扈,太子能忍下去才是奇迹,她只是没想到,太子居然选在这个时候动手。
看起来,太子打算效仿李华章的路子,策反羽林军中高层将领,发动兵变,突袭玄武门。只不过李华章的手段要隐秘精密地多,太子起事当日才来拉拢羽林军将领,似乎有些操之过急。
不过听说安乐公主越来越频繁地游说皇帝废太子,立她为太女,前几天韦后甚至提出则天皇帝是女子,奉灵的人理应也是女子,应该让安乐公主主持则天皇帝祭典等话。皇帝没有表态,但是,若真让安乐公主在众节度使和藩邦使者面前主持祭礼,何异于废太子,立太女呢?
太子因此急了,想要先下手为强,也不难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