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中的人尚未散尽。她的声音不高不低,硬邦邦地撞过去,于是一屋子的目光都聚集过来。谁都喜欢看戏,白鸟明白,这正是她选择挑破此事的原因。
  “哦?”出人意料的是,主席脸上春风得意的笑意更浓,“你从哪里听说的?”
  “我也听说了一件事,两位有没有兴趣?”他一手撑着桌子,身体微微前倾,眼风扫过白鸟,只是轻轻一顿,然后朝曾经拒绝自己的、油盐不进的副主席挑了挑眉毛:“我听说,有位副主席,和戏剧社的指导师过从甚密啊。海原祭那会儿我就觉得不对劲,眉来眼去的,是不是有些什么呢?搞师生恋多没劲,爆出来了两人都不得好过,倒不如当初答应我,我们强强联合——”
  *
  “然后呢?”早川急迫地问。
  白鸟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他话没说完,就被我甩了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
  姐姐的故事(的一部分)…当然也只是一个侧面,白鸟眼中的侧面。
  日本社团的等级关系其实还蛮严格的,强调辈分,强调服从,体育会系尤其…漫画会比较温和,但也有那种凶神恶煞的反派前辈设定,或许可以看成一个缩影吧。写文的时候的确会参考部分现实,不过也会表达个人的想象和体验…大家都有点复杂。早川姐姐的变革固然是为了学生会,但也有自己的私心。宫崎(突然串戏到宫崎了)的确是个讨厌的家伙,但也挺有能力的。和姐姐搭档的学生会主席是个烂人,这点倒是毋庸置疑的。另外,挺有意思的一点是,姐姐打破主席对推荐名额(大概可以理解为我们这边老高考体制下的校长推荐制?)的垄断,是为了让学生会的水活起来:但她绝对想不到,未来这一汪活水,会变成两个派系的对立(森永和宫崎)…
  本章6.6k,已经把我榨干(等等)下次更新是下周四,最近北京降温厉害,又感冒了,希望我可以活过期末qwq
  第73章 [73]流言
  白鸟和学姐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天已经黑了,夜幕合拢来,校园主干道两侧的路灯,好像镶嵌在靛蓝色绒布上的星星。打过主席耳光的右手仍火辣辣地痛着,她忍不住蜷起手指,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把痛感从掌纹里挤出去。
  “痛吗?”走过第五盏路灯时,学姐突然问。
  白鸟没有答话。按理说,做了这样的事,总该有点惩恶扬善的快意,然而她心中涌起的却是难以名状的恐慌。
  太奇怪了。她仔细回味着主席被打后的表情,为什么那样的人,说了那样的话,遇见那样的事,却会露出那样的笑容?
  见她一言不发,学姐叹了口气,顿住脚步,等她跟上来,然后拉过了她的手。对着路灯洒下的光,学姐打开她的手掌,细细地看,不知道在看什么。白鸟忍不住要抽回,却又被她按住。
  “小时候我妈妈总喜欢抱着我,给我看手相。”学姐的指尖轻轻点过白鸟手掌上的纹路,“这根是生命线,这根是事业线,这根是感情线。我妈说,明理的生命线很长,事业线和感情线也很饱满,以后一定会顺顺利利、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在哄我,只觉得很开心。反过来帮我爸爸妈妈看了一回,觉得他们的掌纹都不如我,他们已经过得这么幸福了,以后我肯定会比他们更幸福。白天去托儿所,也像模像样地拉过小朋友的手,给大家算命。大家兴致高昂,我为了大家的面子,明明是不好的花纹,也要说成好的。这个要当大老板,那个会嫁给喜欢的人,生一对双胞胎——别笑,小孩子的想象力就那么一点嘛。”
  “因为这个,我变成托儿所最受欢迎的人。遇到解释不清的,还要回家问我妈妈。其实我觉得她也不懂,都是瞎编的。不过其实没人在乎,大家都是捡好的听。后来,我妈妈生了我妹妹,成天围着她转,也就不管我的算命事业了。再后来,我们从小卖部的密码日记本里知道了什么是星座,水瓶配双子,狮子配射手,天蝎配白羊,千变万化,每天每个月的运势都一清二楚,流行风尚也就从算命变成星座了。”
  “没看出来吧?我小小年纪就有成为神棍的潜质。”
  “我当然知道,手相和星座,都是骗小孩的东西。身边那些人,遇到事情求神拜佛,逢年过节进庙烧香,看起来很虔诚,其实是不相信末日审判,也不相信六道轮回,只相信自己的。”
  “不过有些时候,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想,到底有没有命运这回事。究竟是冥冥中有什么力量,规定着我们的人生,还是说那些叫做‘命运’的东西,其实只是一种解释?是真是假不重要,关键得对得上号。甚至都不用全对上,符合一两项,就觉得真准,就觉得心里踏实了,原来不用着急,冥冥中自有定数。尽人事,听天命。不是上天真的有安排,是所有遭遇,都能解释为上天的安排。”
  学姐顿了顿,一根一根手指掰回来,把她摊开的手掌重新合拢:“你觉得呢?”
  白鸟依然沉浸在会议室那一耳光带来的疼痛中,学姐的一番话,起得突然,结得莫名其妙,她完全没进入语境,也没感觉到开导,只能愣愣地抬头:“诶?”
  学姐显然没打算放过她,噙着笑,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白鸟说,虽然我逢年过节也会求个签什么的,但真的说起来,还是应该选第二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