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保护的名义, 对好友做出这样伤害的事情,对他们来说真的好吗?
  虽然养父作为公安,注定要背负太多的误解和骂名。可是难道真的要让零一直这样误会下去吗?
  然而降谷零却像是最敏锐的捕猎者一般,精准地抓住了明田信这一瞬间的动摇, 肯定道:
  “果然是他!原来真的是他!我就知道……”
  降谷零被气得浑身颤抖起来,横在明田信面前的那双手狠狠地攥了攥拳, 力气大到手臂上隆起的肌肉都跟着颤了颤。
  明田信几乎以为,降谷零会在下一秒朝着自己一拳揍过来。
  然而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降谷零很快冷静了下来,这让明田信不由得对降谷零的自控能力侧目。
  零真是越来越优秀了啊。
  “阿信,你既然已经学习过警校的课程,不可能发现不了你养父的问题。可你一直这样执迷不悟,这样下去真的会走错路的。”
  降谷零坚定地站在明田信面前,表情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如果阿信是别的原因需要隐瞒我们,我们当然会尊重你的选择。可如果是为了你那个养父——”
  降谷零狠狠地喘了一口气,又勉强压下呼吸中的颤抖。
  “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个人的话,那么我绝对不会再退让了!”
  诸伏景光也坚定地站了过来,同样认真说道:“我也一样。”
  两个平时明明很好说话的人,此时却像是沉重的两座山,坚定地横在明田信面前不肯让步。
  恍惚中,明田信居然还能一心二用地想,如果是琴酒那种人面对这样的情况,说不定会直接举起枪。
  毕竟是血肉之躯,再怎么意志坚定也终究敌不过。
  幸好,这两个死脑筋的家伙面对的人是我。
  我总不会真的让他们有事的。
  认知似乎被一分为二,明田信能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被留在身体里,另一部分却已经飞出体外,从另一个更高的视角,冷漠地俯视自己与好友们的互动。
  他看到自己忽然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表情,对着两位好友神秘一笑。
  他听到自己说: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你们真的误会了。我要出去做的是别的事情,和我养父可没什么关系。”
  眼见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还是不肯相信,明田信笑着从衣兜里掏出一条做工精美的手帕。
  他笑着在两位好友疑惑的目光中,拎起手帕的一角,在他们面前抖了抖。
  他听到自己说:
  “看到了吧?我出去是为了这个。还有人在等着我呢,约好了的。”
  这的确是实话。
  他想。
  组织那些躲在阴暗中的爪牙,的确已经与自己约好了,今晚要对任务目标进行初期的监视和试探。
  而安排这次行动的根源,就来自于这条手帕所承载的记忆。
  这一次的明田信没有对朋友们说谎。
  但是这同样是一种欺骗。
  明田信的笑容无懈可击,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点儿恶作剧成功之后的愉悦。
  这样熟悉的表情,让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时间都愣住了。
  实在是曾经见过太多次。
  小时候每一次和诸伏景光合伙捉弄了降谷零之后,明田信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难道,阿信他刚才真的是故意的?
  两人一时间也难以分辨清楚了。
  特别是从小一直被明田信“欺压”着长大的降谷零,对这样的表情最是反应剧烈。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瞬间炸毛,脑子里还没来得及捋顺清楚,身体就已经后撤一步,拉开了与明田信之间的距离。
  明田信听到自己在下一秒轻笑出声:
  “零这样子的反应,还真是好多年没有看到过了啊。”
  诸伏景光一直在探究地注视着明田信的一举一动,直到听到了这句话,也终于放下了心里的最后一点儿怀疑。
  他放松了身体,同样转头看向了浑身紧绷的降谷零,笑着说道:“是啊。已经有四年了。”
  四年前,明田信还没有因为未知的原因而突然失踪。
  那时的他们虽然同样警惕着明田信那从不露面的养父,生活却也并没有受到对方太多的打扰。
  明田信也仍旧与他们无话不谈。
  明田信知道,诸伏景光的感慨虽然是发自内心,然而依然下意识地在试探。
  看来景的警惕心比自己所预想的还要高出不少,才让他虽然理智上选择相信,然而潜意识依然在继续试探啊。
  他看到,自己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将举着手帕的手收了回来,很自然地露出了一丝怅然的表情。
  随即微微低下头,叹息道:
  “这次是我做的有些过分了。本来还以为只是开玩笑——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诸伏景光下意识地就回答说:“没关系”。
  然而刚说完,又回过头去看降谷零的反应。
  毕竟被吓到的是他们两个人,就算自己不介意,也要顾及到另一位好友的心情。
  降谷零此时也已经缓过神来,看着明田信无懈可击的表演,心里却总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
  他并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只以为是四年前留下的条件反射太过深刻,才会让自己产生了“阿信又在骗人”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