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寝□□部不会缝合,可着衣行房,是为初次避羞所用。
  而观榻上赵姝形容,她自然非是避羞,而纯然只为隔绝。
  “还未好?我该安歇了。”她身子难以控制得发软,便阖目刻意不耐地催问,像是真的仅是在医病,一潭死水不愉难忍。
  嬴无疾深喘了下,忽然停下身满目氤氲地皱眉俯望她。
  良久后,他还是什么也未多说,只是倾身下去,两手尤是撑在她两侧,小心又固执地避开多余的触碰。
  唇角轻触,惹得身下人立时避开。
  他无声嗤笑,却将脑袋轻抵去她额角,柔声道:“睁开眼,才好快些。”
  并不陌生的亲昵热气涌在颊侧,赵姝阖目犹疑了下,倒依言睁开眼,便撞进一双情动温存的碧色眸子。半寸之遥,他并不掩藏,怨愤疼惜不甘无奈,交杂满蕴。
  若星河陡转,日月乍止,她的心顿了一下,封闭已久得漏出一条隙来,让阳间的俗情纷扰又有了侵入的可能来。
  便突然又痛到窒息起来,想要哭时却怎么也落不出泪来。她骇得再次闭上眼,归入麻木的一刻,酷刑般得痛楚才得以渐消。
  头一夜解毒,一场情事缄默,草草收拾了,嬴无疾俯身横抱起她,朝外间湢浴行去。
  半池温水还有些烫,是他来时就提前吩咐人放的,此刻便也不需人服侍,拨了下兽首机括,便有凉水倾泻落下。
  他抱着人席地坐在通了地龙的温热砖地上,唯恐对方受凉,便顺手就想去替她捂脚,触到时才发现,她竟是连罗袜都未脱下过,厚实的很,又哪里会冷呢。
  “劳烦一会儿喊我的侍从进来。”赵姝推开人,就这么裹着一身厚衣涉水没入浴池内。
  她背对着他,只发髻有些微乱,水温正好,四肢百骸里有一股子暖意蔓延奔涌。
  不必号脉,这是十几年来都不曾有过的,骨头缝里的僵冷有了融消的迹象,这绝非是酒液温泉能泡热的。
  宫灯摇曳,一丝凛风从窗缝里带进外头落梅香气,嬴无疾咳了声,正要过去阖窗,却听她在池中慨叹:“不必关,透透气吧。”
  “当真已起了效用?”他快步回来,一扫连月困顿齿冷。
  就连回到池边,望见她疏离冰冷的容色时,心头巨石卸了,这股子庆幸欣喜依旧跌宕,仿若百劫里觅得生机,甚至远胜于当年他重回咸阳执掌弩箭营。
  他禁不住要去触碰她,却在将碰未碰之际意识到什么,欣喜里掺入隐痛失落,偏又心绪闷钝无住,最后便还是在她脑袋上揉了把。
  起身要走时,赵姝忽然开口:“等等。”语调冷淡得像含了一把冰碴子,“让我看看你的手。”方才她就已经注意到,哪怕是抱她过来时,他的左手掌也始终虚着,是用小臂拖着施力的。
  步子一顿,他来回蜷了下发颤的左手五指,眉眼隐在暗处,道:“医过了……你好生歇一觉,明天晚膳我再过来。”
  ……
  如此一连二十日,秦宫波诡暗酝,赵燕齐周几国则秩序井然。按老秦王的意思,等赵宫事态平息下来,便留三万秦兵震慑,而嬴无疾要做的,便是借由辅政的名义打压离间赵国最后几员悍将。
  可他并不单单这么想,统一之战看似胜负是在战场,实则几十年来秦赵交战,多少次重创赵国,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尤其是北地民风彪悍,没有多少年,便又能重整战备。
  是以,嬴无疾想做的,便是收服人心。他欲借如今局势在赵国各封地城邑颁行秦法,绝不指望能推行,不过让赵国最底下的每一个百姓黔首都知晓,秦人不仗祖荫以法为教,官爵勋位,任何人都有可能获取,唯军功唯才能,便是王子公孙亦不得随意欺凌盘剥庶民。
  老秦王的病苦苦撑着,嬴无疾每日四更末就起身,头一件事召听咸阳密报,他毕竟才得势三载,芈氏同诸公子的一举一动都不敢稍遗。而后要伴驾入朝,拜访公卿,用过午膳还要纵马去城外营帐视察布置。
  每日都要忙到天幕昏昏,他再快马归城赶着入宫去,虽则辛苦,踏着斜阳入殿时,却总有种归家的荒谬安稳感。
  一晃眼就到了腊月里,赵姝的寒毒已散去九成,人也不似先前麻木枯朽,倒是气性差了许多。
  他私下问过医官,老医官捋捋长须,犹疑了下还是同他交了底:“大王先前那症,不瞒王孙,真可是有些悲痛过度失心疯的情形了。这两日再瞧,好在是暂时挺过去了。老夫问过侍从,但说大王除了看医书,就是镇日枯坐,从那日事变起,竟连泪也没见她流过,属实不寻常,依老夫愚见,大王是刻意规避过往。好在是年轻,这等病状,倘或能叫他好好哭上一场,说不准倒才能把这病根彻底除了呢。”
  这一日夜里,照例还是同吃过夜膳后上了榻。
  食色爱.欲,人伦本源,或许是次数多了,赵姝的身子却是开始日益软和,有两次她甚至禁不住溢出声来。即便还是隔绝得穿着那特制的袴,衣发齐整,也足够令人心旌神摇。
  一回事毕,嬴无疾揽着人不愿放手,本该是要洗漱沐浴了,他却全然没有下榻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