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了?”褚寒峰哂道, “平时不是挺牙尖嘴利的?”
  “我……”
  对方紧攥在腕部的掌心温热, 却因为紧紧相贴的缘故, 带来某种不真实的灼热触感, 随着包裹的那一小寸肌肤,顺着流淌的沸腾血液传遍每一寸神经末梢,烧得人心口都是烫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余丞咽下了口干舌燥的喉咙, 在眼前人目不转睛地视线下,猝然回神——
  “你做什么?”
  余丞蹙眉,上一秒的苍白脸色还没能完全恢复, 又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突然举动下,无声无息泛起一点血色, 像是被急的,又似是被气的。
  他匪夷所思地微仰着下颔,开口的同时把身子不动声色往后挪了少许, 破口骂道:“什么后宫三千, 乱七八糟的其他人, 褚寒峰你是不是有病?”
  哪知褚寒峰轻而易举就答:“是有病。”
  余丞微微喘气:“……”
  褚寒峰面带嘲意:“怎么了?”
  这人居然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余丞满腔的讥诮哽在嗓子眼,所有带刺的话反复停留在嘴边,说出口的却是:“你怎么了, 关我屁事。”
  余丞没好气道:“你弄疼我了。”
  余丞的眼睛本来就伤着了,此时此刻因为角膜受损的缘故眼底泛着湿润的薄红, 那抹红随着那阵潮意一直蔓延至略垂的眼尾。
  褚寒峰落在余丞眉眼间的沉沉眼神稍顿,淡声回:“疼了才好。”
  话虽这边说,手却在同一时间抽离,试图抬手去擦对方的眼角。
  但指尖微动,又落了下去。
  褚寒峰垂着眼,眸光微转一瞟余丞发红的腕部。
  这大少爷向来五指不沾阳春水,皮肤本来就白,此刻手腕上的那圈红就格外明显。
  褚寒峰蹙了下眉,轻飘飘出声:“疼了才长记性。”
  余丞:“……”
  莫名其妙被褚寒峰这么一搅合,原本梦醒后的那点复杂情绪更盛,余丞的肩膀倚靠在床头软枕上望向褚寒峰,像是有意观察对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长久没挪开眼。
  直接像是被余丞盯得烦了,褚寒峰又拾起刚才的毛巾,抛到余丞自己的手上。
  “自己擦擦。”褚寒峰沉声道。
  余丞低低一哼气:“就不擦。”
  褚寒峰问:“要我帮你?”
  余丞哑然,默了半秒问:“擦什么啊?”
  他又没脏。
  擦个毛线。
  褚寒峰似乎忍无可忍,索性再度俯身,凑上前来。
  余丞被褚寒峰吓得一愣。手腕上残留的触感还没完全消退,其实疼倒是不疼,只是这会儿还有些火辣辣的,像是被对方的掌心热度灼得不轻,乃至这会儿都挥之不去。
  可只有余丞自己清楚,那温热触感不像是落在他的表皮肌肤上,反而随着对方不明不白的深沉眸光,一直钻入骨髓,连心口处都无端滚烫,烫得人难受。
  余丞吸了口气,不由自主往后偏了下脑袋。
  褚寒峰沉着脸注视余丞的眉眼,看了许久后,几度抬起又放下的手终于来到对方的脸侧,拇指指腹轻轻抹了一下余丞带着泪痕的眼尾。
  其实那点生理性的眼泪已经干涸的差不多了,但配上雾蒙蒙且发红的浅淡眸色,就显得格外惹眼。
  扪心自问,他确实很爱看余丞眼角又红又潮的模样,加上那满脸的倔意,总是别有一番滋味。
  但不应该是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下。
  褚寒峰的指尖一触即离,视线在余丞轻轻一跳的眉梢处瞥过,风轻云淡道:“总这个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余丞一只眼睛还眯着,像是被褚寒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太爽快。
  尤其是他还没说什么呢,那人先开启嘲讽模式,实在是很……
  丧心病狂。
  憋了半天,余丞咕哝:“能怎么样?”
  褚寒峰敛下了眼,若有所思。
  余丞忿忿不平收回眼:“我就一条命,惦记的人倒不少。”
  “什么?”褚寒峰像是没听清,皱眉问。
  余丞撇嘴:“没什么。”
  “没人能要你的命,”褚寒峰忽然道,“今天的情况我会跟薛济商量一下,等有了最终结果会告诉你。”
  没想到褚寒峰会讲出这样的话来,余丞警惕看过去。
  “这家私人医院的安保措施还行,这些天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警方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你今晚先睡一觉,他们明早会上门来找你做个笔录。”
  “我觉得我没什么事了,今晚就可以出院,”余丞的眉心良久没舒展,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必要在医院待上好几天,“况且我爸那里……”
  “你既然不想你爸知道这件事,他就不会知道,”褚寒峰不容拒绝道,“这些天我会让孙灿过去照顾,就说你行程繁忙,抽不开身。”
  余丞抬起眼皮,阴阳怪气问:“你怎么还能使唤孙灿?”
  褚寒峰:“又有问题?”
  余丞:“怎么,你是公司的老板娘吗?”
  褚寒峰:“……”
  余丞憋了半天,终于忍无可忍:“你凭什么插手我的事,就因为你家世显赫,是天之骄子?你一时兴起就想来医院看我,一个念头就想把我困在这里,也不问问我愿意不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