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香火气也是这时飘到余丞鼻间的。
  莫名其妙的,他突然想起了原书里的余征祥。
  抑郁不得志, 最后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很多人都说死者在心脏彻底停止、大脑完全死亡后,灵魂还会在这个世界上逗留七天, 其实这种东西余丞是不信的。
  可如今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又忍不住总是会想,若是按照梦里的剧情一直走下去, 那时候的余征祥岂不是很难受。
  身前没个陪的人也就算了, 弥留之际知道他的惨样, 是不是会心疼的连魂都不得安宁。
  出神间,余丞倏地看见站立在桌案一侧,默默续着线香的褚寒峰。
  他其实只是随意瞥了下, 便见那人跟察觉到什么一样,侧眸看过来的时候, 落了暗淡星火的眸光准确无误地撞上他的视线。
  余丞无端一愣,就见褚寒峰将剩下的香烛收在桌底,然后问他:“迷路了?”
  余丞抬脚就要走,又听褚寒峰淡淡说:“这个点,乱跑很容易出事的。”
  余丞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已经过十二点了。
  本来也没觉得……
  莫名奇妙被褚寒峰这么一说,余丞打了个冷噤,背脊骤然窜上一股凉意,冻得人连头皮都是麻的。
  “你这人……”余丞没好气道,“怎么还挺迷信。”
  话音刚落,褚寒峰就看着他轻轻抬了下眉:“我说什么了?”
  余丞瞧着对方,觉得褚寒峰应该是想笑的。
  又或者只是被摇曳的烛火晃了眼,是他一时看错了,反正再正眼瞅过去时,褚寒峰便只是站在原地静静打量着他,见他臭着脸没吭声,又轻轻开口岔开了话题:“见到宋非晚了?”
  余丞在走和不走之间徘徊了良久,最终还是选择先跟森*晚*整*理褚寒峰待在一块儿,好歹是个大活人。
  他拿出手机给薛济发消息,问人在哪,一边回褚寒峰的话:“见到了。”
  见余丞靠近,褚寒峰主动往风口的位置站了站:“怎么说?”
  不住往脸上刮得山风顷刻间被身边人挡去些许,余丞小心翼翼朝里走,虽然来时已经上过了香,余丞还是心头惴惴地朝灵柩拜了好几下,才咕哝着接话:“能怎么说,看宋阿姨没事我就放心了。”
  褚寒峰与余丞并肩而立,闻言多看了余丞几眼,陡然道:“然后呢?”
  余丞没明白褚寒峰的意思,纳闷地迎上褚寒峰别有深意的眼光:“然后什么?我这不是走错路,碰到你了么?”
  褚寒峰眉头皱了一下:“我看你是碰到鬼了。”
  “……”
  余丞一个激灵,觉得周围的温度急速骤降,要是站在旁边的是别人,他估计已经一个巴掌拍人脑门上了:“你闭嘴!”
  话没说完,余丞就觉得脖子一紧,颇有一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滋味。
  褚寒峰十分顺手地拢了拢他的棉服领子,一直将拉链拉到最顶上才善罢甘休。
  余丞立即不满意了:“你干嘛?”
  褚寒峰垂眸睨他一眼。
  余丞撇嘴道:“这衣服拉上去不好看。”
  原本他还想拿条围巾的。
  结果薛济催得紧,他一急就忘了。
  褚寒峰估计是觉得面前这小祖宗实在是很难伺候,本来就皱着的眉头蹙得更紧:“这时候还挺讲风度?”
  余丞哼哼道:“你对酷boy有什么意见吗?”
  褚寒峰凉凉看过来:“酷boy还会冷得一边搓手一边跺脚吗?”
  余丞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些下意识的小动作,甚至还因为冷得直哆嗦,干脆拢着手直接藏进了袖子里,颇有种东北老大爷的姿态。
  就很烦。
  余丞瞪过去,小声怼:“酷boy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关你屁事。
  但毕竟是在这种地方,还是人家的亲爷爷,余丞后面一句话咽了回去。
  阿弥陀佛。
  真是罪过。
  余丞登时就不理人了,垂着脑袋开始望鞋。
  头顶传来褚寒峰不紧不慢的嗓音:“是这样?”
  余丞不作声。
  褚寒峰道:“所以这么久不见,也没想着问问我的情况?”
  余丞:“?”
  他倒是想问来着。
  这不是怕薛济不高兴么。
  但莫名的,褚寒峰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但要说哪里怪,余丞又说不太上来,只觉得这人为了挑他的毛病,已经无所不用极其。
  况且……
  余丞旋即抬头:“也没有很久啊。”
  褚寒峰看着他。
  余丞说:“上上个礼拜咱们不是刚见过吗?”
  褚寒峰只觉得一辈子的耐心,光用在这一个人身上了。
  前十分钟他都还在想,这人自打进了宅子起,心思明显就不在他这里,若是气极了,索性把人直接绑了算了。
  但下一秒对方又特别恰巧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那点随着烦躁情绪一并涌现的晦暗思绪,又如潮水顷退般消弭……
  直到此时此刻,褚寒峰突然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心软。
  暗自思付,褚寒峰直接气笑了:“是吗?”
  余丞理直气壮:“不然呢?”
  而褚寒峰没接话,眸光在影影绰绰的烛光下更显深邃,只一言不发地审视着眼前人。
  他明明早就厌倦了这种毫无用处的克制,其实他一点都不介意在这里给人一点教训,哪怕是桎梏着对方将人压在灵柩一角,就在这香烛灵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