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方玉失败了——
  挣扎了许久,毫无作用的尝试让她越发劳累,可也就是在这一瞬,她猛地一惊......事实比想象的更残酷,指腹下触碰的怕不是缝合过的伤口,密密麻麻的小疙瘩是线穿过皮肉留下的痕迹。
  手顺着凸起的位置一路向上,那是如同月牙的形状。
  她......她的脸在笑......
  惊慌的方玉颤抖着手来回试探,上扬的嘴角,开裂的口子从脸颊到耳边。
  无法接受事实的她情绪激动地想大声叫唤,却始终无法出声,完全陌生的环境更是让她受不了地疯狂拉扯脸皮。
  “接我!”
  坐在粗壮的树干上,摇晃着脚丫子的红娘朝着那顶漂亮的轿子伸出短小的胳膊。
  可惜等待了许久,姿势恭敬的媒婆还是没有任何动作,惹得不高兴的新娘子撅着嘴,又重复说道:“接我——”
  --
  枕着江亭远入睡的弥天迷迷糊糊和皮克斯碰到一起。
  弥天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服饰坐在宽敞舒适的座椅上,而皮克斯则完全是苟二的模样,乌黑发黄的眼袋挂在脸上,宿醉带来的不良反应让他昏沉头晕,行动越发难以控制。
  跟方玉的凄惨完全不同,很快接受设定的弥天绕着‘苟二’转了好几圈。
  他新奇地看向扶着桌子忍不住干呕的皮克斯,说道:“还真是角色扮演的设定,很酷!很好玩!让人大跌眼境。”
  “大跌眼境?”皮克斯来回深呼吸,强压下胃里翻涌的恶心。
  “就是很惊讶,很惊喜的成语。”
  “哦!那可真是大跌眼境!”初学中文的皮克斯真是要被弥天这个冒牌人类带到沟里去。
  弥天就是只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张口闭口的成语完全是靠平日听恶鬼们聊八卦偷学的,所以也不怪刘廷雨抱怨皮克斯糟糕的学习能力,毕竟他的小老师就不是个人。
  第33章
  角落的台面上摆满白色蜡烛,幽暗的门厅被一盏盏微弱的烛光照亮,显得分外寂寥......
  他们所在的屋子正是一座四进四出的大宅子,被后世炒上天价的宅邸现在也是大户人家才能住上的限量套房。
  可惜再是珍贵,这种幽静别致的装修风格明显也不适合皮克斯和弥天欣赏。
  镂空的木质窗框上用一层层的宣纸制作成窗户,薄薄的一层让皮克斯觉得新奇:“这是什么?是窗户吗?”
  他好奇地用手拍了拍。
  就算是换了具不中用的身体,皮克斯依旧收不住力道地在窗户上留下明显的五指印。
  “额......我真得不是故意的。”他尴尬收手,弥天对此却毫无反应。
  “弥天?”皮克斯扭头。
  弥天正双手抱着手臂,磨搓着冰凉的大臂取暖:“我好冷,这里的风太大了。”
  屋子里不知从哪飘来的冷风,不断吞噬着弥天本就不富裕的体温。
  “很冷吗?”皮克斯疑惑地伸手在窗外探了探,空无一物的院子如同被施了时间咒语,别说冷风了,连空气的存在都仿佛被无形的剥脱。
  皮克斯瞬间沉下脸......
  他再回头看向弥天,嘴唇发紫,脸色苍白,瑟缩的身体如同被暴雨拍打的晴天娃娃。
  孤单......无助......
  “怎么了?窗户关上了吗?”见皮克斯没说话,弥天向他走了两步。
  皮克斯当时还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弥天只见他犹豫地说道:“小天,外面并没有风。”
  弥天很快反应过来,他迎面朝向的那扇窗户并不是冷风的源头,外头是毫无波澜的寂静,而让自己难熬的那股阴风,似乎是从脚底板顺着经脉涌入心口,它们源源不断地流向四肢百骸,倒是不疼就是说不出的难受。
  这是连自己身体都无法克制的冷意。
  如果只是寻常的阴冷,套在苟二身体的皮克斯又怎么会没有事,常年酗酒掏空的身体早已发虚,不仅走路发飘,头晕脑胀更是家常便饭。
  况且弥天和皮克斯此时穿着的破旧衣裳相比,他套着的是制作精良的厚实衣裳,里三层外三层繁琐的很。
  “要不要我把衣服给你?”皮克斯看着眼前的弥天,话说到一半自己都笑了。
  弥天本就瘦削的身体套在臃肿的衣服里,非但没让人觉得胖成球,反而透着股隐隐的威压,有种让人不敢接近的气质。
  皮克斯觉得这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大了点,显得不合身。
  “不了。”
  皮克斯身上也只穿了一件粗糙的布衣,弥天并没有随意扒拉陌生人衣服的癖好。
  “还是抓紧时间调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弹出去了。”弥天倒是当真把这里当做游戏。
  强压下生理的不适,他和皮克斯商量一致......毕竟难得有机会在梦里联机,可不能浪费机会。
  他们所在的地方应当是为成亲准备的房间,正中央扁平的蒲团正是跪拜时所用之物。
  这间古色古香的屋子并不大,古朴的四角方桌摆在正中央靠墙的位置,左右两边是两把官帽椅,其中弥天出现时坐着的椅子旁边有一杯冷掉的茶。
  视线微微上移,手感极佳的红绸布在烛光中泛着莹润光滑的色泽,它被挂在方桌的正上方,上面是大写的囍字,红色的底,白色的字,技艺高超的绣娘在红得滴血的绸布上,绣上白色的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