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们方玉笑着的脸僵住了,俗话说得好,嘴上没把门,说什么来什么。
  “婶婶,你在看什么?”
  一时间,没有任何准备的方玉被吓了一跳,表情瞬间转变......她环顾四周,纸片人按部就班的各司其职,无论外界如何刺-激,它们都是那副处世不惊的模样。
  那是谁在说话?
  方玉垮着脸,余光默默挪到身后。
  “婶婶,我就在你身后。”冷不丁的声音实实在在地从背后响起,这次...几乎是贴着皮肉呼出的气息。
  方玉的后背瞬间发凉,整个人如同堕入冰窖,她想回头的同时又深深克制住自己,梦中恐怖的经历和现实重合,明晃晃在跟前的大红花轿变成重影,被恐惧拉扯的方玉似乎让自己陷入幻觉。
  她看见了......
  看见撩开绸布的‘红娘’从轿子探出脑袋,一身红装衬得那人娇嫩如花,如同浴火而生的艳丽鬼魅。
  “让她给我笑。”
  印象里,那张涂抹口脂的薄唇轻轻一碰,微张的唇瓣吐出含笑的话语,下一秒方玉的脸上咧开两道血红的口子。
  皮肉撕裂的痛楚让受刑之人无法第一时间反应,太阳穴那处的青筋突突疼得她整张脸发颤。
  真真假假...恍恍惚惚...
  此时的方玉觉得自己既像做梦,又像现实。
  “那是哪来的孩子,唱得怪......喜庆的。”方玉听到自己略带迟疑的话,堵在舌尖的‘瘆人’二字被她硬生生换成夸赞的话。
  原来跟在轿子后头的她早已转过头来。
  王旺......村长跟屁虫王柱的小儿子,他正落后她半步。
  方玉记起来了,这是王柱担负给她照看的小孩,不久前的山坡上扛着锄头冷静下来的npc护着身后的儿子,紧绷的嘴角露出憨厚的笑,他笑着让媒婆担待点,看着点凑热闹的小孩。
  方玉猛地回过神来。
  王旺已经朝着那排唱歌的孩子看去,他一边打招呼,一边回复方玉之前的话:“他们也是来迎新娘的,我们不捣乱,都很乖的。”
  说着他那张嫩生生的小脸嘴角上扬,露出一张方玉格外熟悉的表情。
  小孩的嘴角两侧迅速上扬,脸颊鼓起饱满的苹果肌,裂开的笑容夸张而诡异。
  低头、抬眸、一颦一笑皆和纸片人如出一辙,标准的格式化笑容像是瘟疫迅速蔓延到每个人的脸上。
  一模一样......
  这里跟梦里的场景分毫不差,方玉惊恐之余,还瞧见前方空地上唱歌的那群孩子。
  他们手牵手站成一排,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空洞洞的,只让人瞧上一眼,就觉得脊背发凉,浑身不舒服,更何况此时的他们正直勾勾盯着她。
  啊——啊啊啊啊——
  喉咙压抑着惊恐至极的尖叫声,方玉浑浑噩噩只听到一声:“新娘子下轿!”
  听见示意他下轿的指令,弥天恋恋不舍地重新将盖头弄好,紧接着他又被撩开轿帘的纸片人交到方玉的手上。
  花轿确实比想象中没意思......
  四四方方的小轿子被人抬着走,虽然很稳,却不免有些摇晃。
  光要是这样问题也不大,只是离纸片人更近了,才知道唢呐和铜锣作为乐器数一数二的老大哥,杀伤力的确惊人,能够传遍整个村庄的声响,凑近了只让人觉得脑袋发胀,想要逃离。
  耳朵不舒服,无聊也是关键......不能露面,也就意味着不能欣赏轿子外气派的场面。
  好可惜,没滋没味的游行只剩下自己偷带的零食。
  跟个小仓鼠似的弥天躲在轿子里,将开局卿卿和恶鬼们精心准备的小书包吃空了,鼓鼓的口袋完成投喂任务,干瘪回归出厂设置。
  这也使得弥天上花轿分量不轻,下花轿徒留一堆包装纸和一个书包。
  队伍到了目的地,下轿子进宅门还能听见一声:“入祠堂——”那声音说是让媒婆扶住他,可当弥天碰到方玉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家伙被忽悠瘸了。
  陷入惊恐的梦魇,不断重复裂嘴片段的方玉绝对是因为自己和媒婆设定太过统一,短短人生数十年,都是靠嘴皮子讨生活的两个人坑蒙拐骗,利益至上。
  如此相似的经历,怪不得其他玩家都没事,就方玉次次伤得都这么凄惨。
  柿子要挑软的捏,副本来自恶鬼的怨气自然格外针对相似的人,这也纯属于对方玉开得特殊通道。
  弥天仅仅只是搭着她的胳膊,就能感受到方玉的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抖,与此同时弥天的耳畔感同身受地响起了那句“笑得再好看些!”熟悉的嗓音让少爷脑海里浮现出大小姐的形象。
  瞬间事情明朗化,弥天的额头止不住划下三道黑线,以他看来这份针对多多少少还是掺点私心的。
  不过这些都是无伤大雅,他并不在意。
  拿炮灰的工资,不干预人类玩家的副本体验,弥天绝对算的上公平公正。
  反客为主的扶住方玉,直到跟随纸片人走进祠堂弥天才松开手。
  独自跨过门槛,弥天偷偷将盖头掀开,他打量着这间让自己三进三出的屋子,幽幽的蜡烛点燃阴暗的灵堂,四脚的方桌上蘸满的酒水晶莹剔透,不能尝,他闻着味就能回味出那股略带苦涩的清酒。
  视线向上......墙壁上一红一白的囍字倒是比之前多了几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