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于李然的警告,阳虎可谓是置若罔闻。他现在一门心思的,就是想着讨好范鞅。
他到现在也依旧认为,唯有范鞅才是那个能够帮助他实现自身野望的贵人。
所以,他携鲁侯宋前往瓦地进行会盟。
当他到了瓦地,亲自入了晋营。范鞅也并未安排郊迎,只单独是安排会见了阳虎。
“虎啊!你可终于是来啦!本卿在此,可已等候多时啦!”
阳虎入帐,赶紧是促步上前,含首低头言道:
“小人见过范中军!此番特奉鲁君,前来与晋国会盟!”
范鞅见状,却甚是轻描淡写的回道:
“嗯……虎既是如此识得大体,本卿甚慰!只待此间之事一了,本卿便会立刻禀明天子,让天子做主,届时你欲取代鲁国孟氏之事,便也是顺理成章的了!”
阳虎闻之大喜,很明显,范鞅也是非常明确阳虎究竟是想要什么。
因为阳虎他自始至终,都是以季氏家臣的身份来掌管鲁国的。而“季氏家臣”的名头,对于他而言,就如同一个紧箍咒一般,他无时无刻,不想将这个紧箍咒给彻底撬下来。
所以说,将孟氏取而代之,可以说是阳虎一直以来所追求的最终目的。
“多谢大人成全!”
范鞅听了,不由是哈哈大笑:
“放心,你只要肯听本卿的话,那一切便都不在话下!本卿也自然不会辜负你的一片赤诚之心呐!”
阳虎兴奋道:
“能得中军大人的帮助,虎没齿难忘,以后也定会率领鲁国,对晋国更加尊崇!绝不敢有半分的拂逆!还请中军大人放心!”
范鞅点了点头。
“虎,本卿自然对你是信任的,否则也不会让你替我做得这么多事!”
阳虎听得这些话,自认为这是范鞅已将自己融入到了他的权利圈内,就和当年的季孙意如一样。
而这一番谈话,也委实是让他兴奋不已,也更加坚定了自己跟随范鞅脚步的决心。
“范中军若还有什么别的要求?虎一定照办!”
范鞅故作高深,沉默了一会儿,一直到阳虎等急了,这才开口道:
“虎啊!要说起来……明日正式会盟之时,本卿倒是确还有一事,还希望你能替本卿……周全!”
“哦?不知中军大人是有何吩咐?”
只见范鞅这时,竟是与他邪魅的一笑:
“呵呵,倒也无它,只是想让你代劳,届时执羊耳于我!”
阳虎闻言,不由大惊!
他虽然对周礼也不甚精通,但也知道这绝对是有违礼乐的。他忍不住说道:
“这……这不太符合礼制吧?依照古制,孤执皮帛,卿执羔,大夫执雁,士执雉,庶人执鹜,工商执鸡。中军虽为晋之正卿,但是……毕竟是与寡君身份不符。寡君执羔,中军若亦执羔,那岂不……”
范鞅淡然道:
“呵呵,正因此事难办,所以也唯有你去做最好!若换做旁人,本卿却还信不过了!”
阳虎对此一时目瞪口呆,竟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第五百九十四章 知道错了,但就是不改
范鞅见阳虎一时不语,不由是嗤笑一声:
“你若是不愿,倒也没有关系,就权当本卿没有与你说过便是!”
阳虎听得此言,顿时有些急了。
毕竟,之前范鞅画了那么多饼,如果因为此事而惹了范鞅不快,那么他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中军放心,虎愿效劳。区区小事,明日虎便按照中军大人的吩咐行事!”
阳虎绝非愚笨之人,他当然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其实,真正让他犯迷糊的,乃是范鞅要求他这么做的动机:他自己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但显然,范鞅的这一举动,除了让他自己觉得更爽一些,其实也完全是弊大于利的。
而他阳虎也知道,一旦他为范鞅执羔,那么非但是范鞅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就连他自己也会不可避免的被外界所谩骂。
但是,眼下既然范鞅都要求他这么做了,那他也唯有是继续讨好于他。
甚至,他依旧天真的认为,这一切可能都不过是范鞅对自己的另一番试探罢了。至于到了现场,范鞅也一定会坚辞不受的。
所以,阳虎也就“别有居心”答应下了这一不合理的请求。
……
次日,瓦地会盟现场
阳虎给范鞅所准备的牲口,乃是和鲁侯宋一样的羊羔。而其他的大夫们,则都是执的大雁。
此举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是目瞪口呆,都以为定是阳虎搞错了。
毕竟,这年头搞错礼制的人也是大有人在,而事后只需要稍稍解释一下,也大都能糊弄过去。
但是,范鞅很显然并不想给阳虎这个机会,竟是还在那惺惺作态:
“嗯!鲁人当真是有心了!此举虽是有违礼制,然则本卿毕竟乃是代君前来,受得此礼倒也是无愧的。”
阳虎闻言,不由又是一愣。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范鞅竟然还真是当场跟他玩真的,也一点都可不准备谦恭一下!
但此时的阳虎即便是知道了范鞅的真实用意,他又能如何呢?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是!晋国乃伯主之国,您如今作为中军,替我等小邦奔走,便如同天下伯主一般。大人既是护持着天下的兴亡,就该当受得此礼的!”
阳虎此言一出,现场一阵哗然。
显然,鲁侯宋对此更为不满。
是啊,他范鞅无论怎么讲,他都是以卿大夫的身份执了羔,却又把他这堂堂一方诸侯视做何物?
阳虎自然也是察觉了出来,便是又立刻打了一声哈哈:
“中军大人,此次会盟,所为的乃是重誓晋鲁两国之盟好,如今齐师伐我,还请中军能代晋国,替我等主持公道!”
范鞅目的既已达成,闻言,也不由是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此事无妨,如今本卿已聚集我晋国三军,只待会盟结束,便可发兵!另外,卫国方面,我已派了赵中军前去,好让你们鲁国无有后顾之忧!如此一来,齐国的事也就不足为虑了!”
阳虎闻言,心中稍定。
“多谢范中军!”
如此这般,晋鲁两国便是在瓦地是极为敷衍的举行了一场会盟。
而关于阳虎公然逾越礼制的事迹,竖牛也是通过暗行众,提前就传遍了鲁国各地。
民众们也大都是义愤填膺,都觉得阳虎此举,实是他们鲁国的奇耻大辱。
毕竟,阳虎作为他们鲁国的代言人,即便是有求于晋国,但跪舔到如此地步,也确是太过于恶心了些!
然而,就在会盟结束之后,范鞅却并没有着急率兵援助鲁国的意思,而是让鲁侯宋和阳虎先行回去自行抵御。
而他则是扬言要替鲁国一劳永逸的解决后顾之忧,所以竟是直接率军反其道而行,前去攻打卫国和郑国!
阳虎也不疑有它,其实即便是他对此有所不满,但又能如何呢?
他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的护着鲁侯宋往回走,而他们尚且还没有到曲阜的时候,阳虎“跪舔”范鞅的事情,就已经在曲阜发酵开来了。
孔丘专门找到了李然,并是在那愤怒道:
“阳虎此举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啊!更何况,在……这还是在自己的国君面前!荒唐……太荒唐了!”
李然其实也早就打探到了消息,但是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我早已料定,那范鞅定是来者不善的!不过……却也没有想到,范鞅这个老匹夫竟是做得如此过分!只是……他此举,究竟又是为何呢?”
正如之前所说的,李然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孔丘对此思索了一阵,并是回道:
“范鞅和季孙意如可谓是志趣相投,难道,范鞅这是想要为季孙意如报仇?”
李然摇了摇头:
“范鞅此人老奸巨猾,以他的行事风格,是断然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贸然寻仇的,又更何况是为了季孙意如这样的外人?这其中,定是还有着更为深层的含义在里面!”
孔丘叹道:
“无论如何,现在齐国的大军就在鲁国的边境。而晋国又只是口头上支援,如此下去,怎还了得?如今国人对于阳虎皆可谓是怨声载道,长此下去,看他该如何收场!”
“只可惜,他独自一人遭罪也就罢了,竟是要拉着这么多人与他陪葬!”
李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并且是补充言道:
“仲尼所言极是,而且……到时候就怕,阳虎只会愈发的变本加厉,狗急跳墙,不知还会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阳虎如今处处受制于范鞅,而范鞅的意图又很显然是针对他阳虎的。
所以,这时候的李然已经基本能够预料到,在不久的将来,阳虎的失败或许已经成为了一种必然!
……
阳虎在回到曲阜之后,自然也察觉到了国人对他的不满。
甚至,就连一直与他交好的鲁侯宋,也对他产生了猜忌。
只不过,由于阳虎是自己如今唯一能够仰仗的人。而且他也知道,他如今这君位之所以能够坐得如此的安稳,甚至是以他为代表的鲁国公室,之所以能够从三桓的手中夺回原本应有的尊严,阳虎可谓是居功至伟的。
所以,鲁侯宋对他也是有怒不敢言。
而国夏和高张,在发现晋国范鞅虽然是与阳虎举行了会盟,但竟是南辕北辙,并没有第一时间前来驰援鲁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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