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太刺眼, 眼睛不自然地半眯着,看不清男人的脸, 模糊的下颚线, 却有一种触手可及的炙热触感。
  不确定他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 这样的好闻的味道是来自这个模糊的男人。
  佟霖睡得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 方才的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分不太清梦境还是现实。
  她伸手去够床头柜的手机,没曾想却落了空,凑近一看,这才发现床头柜上取而代之的是烛光微弱的香薰蜡烛。
  意识渐渐回流,昨晚的记忆是在书房中断的,再醒来时她就躺在了主卧的大床上。
  佟霖对她怎么回房间这事一无所知。
  香薰蜡烛散发出的味道仍在蔓延,佟霖凑近闻了闻,是梦中那个好闻心安的味道。
  可那种真实的触感到底来自哪里?
  昨夜在林景舟的点拨之下,她快刀斩乱麻地结束了文献阅读,开始全身心投入综述的撰写中,时间到了深夜一点半,她瞥了眼仍在认真办公的林景舟,原是想着小眯一会,没曾想睡沉了过去。
  只能是林景舟。
  模糊的下颚线,熟悉的冷冽声线,只能是他。
  身上仿佛还笼罩着真实的成年男人体温,她惊得一偏头,旁边只有新换上的粉白碎花枕头,床上空无一人。
  再往右看去,就是深灰色调的遮光窗帘,光线无法通过面料缝隙穿过,也分不清现下的大致时间。
  佟霖干脆起身打开主卧顶灯,灯光如初升的阳光般刺眼,她有一瞬间的眩晕。
  说实话,她还是有些发懵。
  走出主卧,客厅、客卧都是一片漆黑,万物仍在睡梦中,只有书房门缝里露出了一点灯光光线。
  许是林景舟昨夜忘了关灯。
  两只小猫的家暂时安在了书房,佟霖打算走进观察小猫的状态,她悄声推门而入,没曾想林景舟正好也侧目看过来,电脑屏幕上仍是专业数据处理软件界面,桌面上是她的手机。
  他一夜未眠吗?
  她懵懵地眨了眨眼睛,顺带瞥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清晨五点半。
  佟霖呆愣:“你怎么了?没睡吗?”
  林景舟的视线停留在这个一脸无辜的罪魁祸首身上,长发凌乱,面色潮红,脸颊上还有发丝的印迹,看上去已经睡了一觉醒来。
  昨夜小心翼翼地抱着佟霖回主卧时,睡懵的她许是怕掉下来,把他的睡衣领口拽得紧紧的,他想把她放回床上,没曾想手里却拽得更紧了些。
  无奈之下只能维持着一个奇怪的男/上/女/下的姿势,浑身僵硬却不敢乱动。等她睡熟了,放松了警惕,才获得机会慌乱地逃离主卧,一头钻进客卫淋浴。
  等从客卫出来,冷水刺激皮肤,是彻底没了瞌睡,干脆重新回到书房整理近期实验数据。
  “你再去睡会?”林景舟答非所问,其实佟霖也不过睡了几个小时。
  此时窗外天空已经有些吐白,佟霖不自觉想到方才的梦境,摇了摇头,坐回他对面的位置,“从这个落地窗是不是能看到紫景山的日出?”
  “而且综述不写完,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压着。”
  睡也睡不安生,还做着一些比现实还清晰的梦境。
  林景舟也不勉强,站起身子,只问:“要喝咖啡吗?”
  佟霖仍是呆呆地点点头。
  书房本来是一间卧室改造而成的,面积比客卧还大了不少,装修依照着林景舟的生活习惯,他不仅把办公室搬来书房,还专门预留了一个水吧角落,水吧柜子上咖啡机、手冲咖啡等工具一应俱全。
  林景舟背对着书桌位置,他换了件与昨晚不一样的浅色睡衣,头顶的白炽灯光射在亮面的丝质面料上,反射的光线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今天不是工作日吗?”佟霖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至桌前,“你一夜不睡,白天实验出错怎么办?”
  “今天不去学校,小区被封控。”林景舟低头倒出袋子里的咖啡豆,装入磨豆机中,“热美式可以吗?”
  “啊……好的,”深烘咖啡豆的香味飘逸,佟霖渐渐清醒,“什么时候的事?”
  下班后她就一头栽进了书房,也没怎么在意手机里的消息,对这事儿并不知情。
  “昨晚。”
  昨天在做实验时听到隔壁两位博后聊天,地铁三号线疫情传播广泛,凡是有健康码红码居民的小区都要被封控。
  为了不耽搁实验进度,他们正商量着要不在学校青年公寓凑合几晚。
  林景舟自认为他与这些单身男士不同,他把手头上刻不容缓的实验迅速收尾,再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接下来几天的实验后才回了南湖湾。
  佟霖眼睛一亮:“那综述汇报会不会延期?”
  林景舟笑笑,咖啡机工作的噪音有些盖过他的声音,“如期线上进行。”
  “好吧。”佟霖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电脑屏幕上的英文字母在眼前跳动,知识是一点也不进脑子。
  两杯咖啡摆在桌上,佟霖低头浅浅尝了一口,咖啡馥郁浓烈,拉花入口绵柔细腻。
  在□□的作用下,人总算清醒了不少。
  “天亮了。”林景舟端了那杯自己的咖啡,走向窗边,窗外晨曦脱胎于黑暗,划破天际线,一点点升起,不到二十分钟后,阳光穿过笼罩在紫景山上的薄雾,再过了不知道多久,太阳登上紫金山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