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迳从他们中间走过,踏入殿内时,便听到寰妃温柔的声音:“小迳,用过早膳了吗?”
  殿门开着,外头的日光照进殿内,细碎的阳光下漂浮着空气里的尘埃,隔着光线,他看到寰妃坐在椅上,手里拿着秀娟,正一针一线的绣着。
  她已至暮春之年,肌肤不似碧玉年华的女儿家,脸上有了岁月留下的细纹痕迹,眉心因常年轻蹙着,竖了一道细纹,给她的脸上又凭添了几分忧愁。
  褚迳走进殿内时,单膝跪在她脚边,将头枕在她腿上,胸腔里的不甘、怨愤、委屈,都在抱住母妃的这一刻时,渐渐淡去了。
  寰妃看了眼宫女秀萱,秀萱会意,走出寝殿,关上了殿门。
  外头的日光洒在了寝殿的门上,室内一下子变得有些幽暗。
  寰妃放下秀娟针线,温柔抚摸着褚迳的头,笑道:“傻孩子,别难受了,母妃倒是觉得你不争这太子之位,对你才是一件好事。”
  褚迳埋首在她怀里,闭上的眼眸有些疼痛。
  父皇有多久没有踏入过碧霞宫了?
  三年?
  五年?
  还是十年……
  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母妃日日待在碧霞宫,夜夜站在殿门外,望着庭院发呆。
  母妃没有皇后年轻的好容貌,没有宁贵妃年轻的玲珑身段,没有明妃的绝艳倾城之色,所以,她就活该待在同如冷宫的碧霞宫吗?
  自古以来,争储便是一场血雨腥风的较量,唯有胜者才配坐上那个位置。
  就差一点!
  真的就差一点!
  母妃想让他当一个不争不抢的睿王,不与其他兄弟争抢,若是将来换了帝位,他也能保全一条命,顶多被派去外地,赐一座城池罢了。
  可他不甘!
  凭什么褚桓的母妃如此不堪,父皇却还是偏向于他?
  他偏要争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他还要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让他的母妃成为后宫之主,让所有藐视他们的人全部匍匐在他们脚下。
  “母妃,儿臣饿了。”
  褚迳自她怀里抬起头,以往阴戾的眼眸,此刻单纯的像一个孩童,笑看着寰妃。
  寰妃揉了揉他的脸,笑道:“母妃给你开个小灶,给你下碗面。”
  “好。”
  褚迳起身坐在软椅上,长腿自然的分开,双手搭在膝盖,看着寰妃走出殿内去煮面。
  他捏了捏眉心,眸底的阴鸷有些压抑不住。
  他不会认输的。
  就算褚桓坐上了那个位子,他也要想尽办法将他拉下来!
  没多会面就做好了。
  一碗面吃完,寰妃捏着绣帕擦了擦他的唇角,温柔浅笑,“看你吃的,还跟小时候一样。”
  褚迳看了眼寰妃眼尾的细纹,韩常林的话又在脑海里响了一遍。
  今晚戌时二刻,禹水霞的画舫见。
  他起身道:“母妃,儿臣还有些事情处理,就先回去了。”
  寰妃点了点头,在褚迳离开时,又忍不住道:“小迳,别太累着自己了,母妃觉得现在就挺好的。”
  褚迳的脊背有些僵硬,他没有回头,“儿臣知道了。”
  他离开皇宫,走出南宫门时,瞧看见了从宫外走回来的小郡主,神情恹恹,像是吃了瘪。
  想来又是在褚桓那里受了气。
  长街上繁华热闹,渐渐入春,挨着河边的一排柳树已见了嫩芽,在微凉的风中摇曳着。
  马车行驶在街道上,车轱辘碾压而过,发出沉闷的声音。
  杭奕坐在车辕上,想到方才二爷毫不留情的拒绝小郡主,出言更是不留情面,硬是将小郡主伤的跺了跺脚才离开。
  小郡主找二爷,无非是听说了今日二爷被立储君的事。
  她在二爷面前试探的开口,想要誉王亲自来一趟临安,请陛下下旨,为她与二爷赐婚。
  结果,遭到了二爷好一顿无情的嘲讽与拒绝。
  回到淮王府,主仆二人走进府邸时,钟管家就迎了上来,满面春风,眉眼细纹里都是喜色。
  钟管家朝褚桓躬身行礼,“老奴参见太子殿下。”
  在钟管家身后,跪着整个淮王府的下人,在他们马车刚到府邸不多时,宫里的都卫军便也跟过来了,为首的便是闻终。
  他走进府邸,朝褚桓单膝跪地,拱手道:“天子殿下,卑职奉命接殿下入住东宫。”
  褚桓手负在身后,平静道:“闻统领,随本宫来一趟。”
  闻终道:“是。”
  璟云轩还是以往的模样,几人走到书房,钟管家给他们奉了茶水便退下了。
  褚桓走到书柜的暗格前,取出方形盒子,放在里面的还有那把匕首。
  将盒子放在桌上,闻终却是看了一眼。
  这是十五年前在将军府外时,大人亲手交给他的,让他在必要的时机交给谢章。
  谁都不会想到北凉太子握有二十万大军。
  亦不会有人知道,这二十万大军在何处。
  二十万人,要藏起来,不是一件易事,吃穿用度,驻地开销都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寻常人怕是不知该如何做,可偏偏谢章开辟了另一道法子,二十万沈家军,就在三国的眼皮底下,却是无一人察觉的到。
  褚桓拿起匕首,握着匕柄拔出匕首,看着连接着匕柄处刻着的谢章二字,清冷的眉眼浮现了继续笑意。
  <a href="https:///tuijian/fuchou/">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