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且昏沉的思?绪在捕捉到?了“刘麒”两?个字后?乍然清醒。
  从床榻上坐起的文光,赤着脚踩在床铺下方的踏脚上,脸上怅然地露出落寞的笑?容,眸中滋味莫名。
  “……这样啊,原来……我真的是?刘麒啊。”
  ——那个久久不肯降生,致使百姓蒙难、受尽折磨的刘麒啊。
  巨大的负罪感,在这一刻侵袭了文光的内心……
  女怪不知道文光心中的情绪,她向文光行礼后?,就?注意到?了麒麟□□在外的双脚。
  因为冷,所以脚尖泛着无?血色的白。
  她立刻伸出双手,想?要触碰文光的脚,为他暖一暖,却在碰到?文光脚上的肌肤时?,被他立刻避开。
  “刘麒,你?会着凉的。”看文光躲过了她的手,女怪不赞同地看向文光。
  “我……”只是?不习惯。
  文光看着女怪关怀的眼神,还来不及说什么,茶朔洵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
  “……臣会服侍台辅的!”
  来人?穿着一身柳色的衣衫,腰肢被一条赤色的腰带紧紧束着,修长的身材长身玉立,柔顺卷曲的长发用一条赤色的长绦系在脑后?,像是?一株不堪摧折的垂柳。
  他的手中端着一只银盆,从头发丝到?手指尖都好好修饰过了,但昳丽的容色却没有因为这精心修饰而更加夺目,反而有种挥之?不去的憔悴感。
  两?双眼睛在对视的一瞬间,文光便愣住了。
  那双好似琥珀一样,时?而明媚,时?而温柔,时?而狡黠,时?而深沉的眼睛,此时?就?像是?一块干涸的湖泊,只有皲裂的痕迹。
  “你?……”
  他想?说,你?怎么憔悴成了这样。
  但“哐啷”一声,银盆触地的声音却打?断了文光接下来的话。
  原本盛在盆内的温水顿时?泼洒了一地,将铺在地上的地毯弄湿了好大一块儿。
  “无?礼的人?,不许擅自靠近刘麒!”
  女怪白皙的双手化作利爪,还保持着挥开的动作,面对文光时?慈爱的表情也变成了狰狞的威胁。
  她记得这个人?,在她好不容易找到?刘麒的那个晚上,这个男人?曾经对刘麒表露出了一丝强烈的恶意!
  她张开双臂,呈保护状地将文光护在身后?,迫使茶朔洵想?要上前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已经做好了用生命保护刘麒的准备!
  但茶朔洵却只是?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低垂着眉眼,很是?卑微地说:
  “臣只是?想?要侍奉台辅暖脚而已。”
  那人?的手上还维持着“端”的动作,头颅微垂,脸上露出苦笑?,整个人?都像是?易碎的琉璃。
  文光本就?才和他互通心意,此时?看这人?这般作态,即使心中知道他有做戏的嫌疑,但也实在没有办法忍心。
  ——就?算是?苦肉计,可是?他是?拿准了自己会吃这套啊。
  文光在心中苦笑?了一声。
  “没事的,”文光对回首看过来的女怪温和地笑?了笑?,“他不会伤害我的,让他过来吧。”
  “刘麒……”女怪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文光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又说了一遍,“放他过来吧。”
  听见文光对女怪的话,茶朔洵的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而在这笑?意的更深处,则是?一种害怕被拒绝,被否认的小心翼翼。
  他在恐惧,恐惧变成了麒麟之?后?,他的爱人?不再回应他……
  不过幸好……
  女怪无?法真正拒绝自己的麒麟,尽管还是?对茶朔洵充满了警惕,但她只能依照文光的心意,退到?一边,让开靠近文光的路。
  挡在身前的女怪一让开身体,茶朔洵便迫不及待地朝文光大步走去。
  他单膝跪在脚踏之?上,像是?捧着一捧清水般小心翼翼地将文光的脚捧起,放在了自己曲折的大腿上。
  温热的手掌覆盖着自己的脚背,脚心踩着的地方是?那人?紧实的肌肉。
  因为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绡裤,所以甚至能感受到?那人?血管里奔腾的气血。
  文光难耐地曲了曲脚背,感觉一股热流从脖子上升起……
  但茶朔洵却在触碰到?文光脚部肌肤的瞬间皱起了眉头。
  “好凉……”
  原本只是?调情的动作变得心无?旁骛起来。
  他用双手不断摩挲着文光的双脚,又将它们贴在自己的心口,试图让他暖和起来。
  “好些了吗?”
  茶朔洵抬起头看向文光,结果却看见了一张好像桃子般粉扑扑的脸和湿漉漉的眼睛。
  纯然的担忧瞬间变成了夹杂着欲念的深沉,茶朔洵的眸色暗了暗。
  “看来……是?暖和起来了。”
  他的声音也低沉了许多,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女怪皱着眉,看着那无?礼之?徒捏着麒麟的脚不放,忍不住出言道:“既然已经替刘麒暖了脚,那你?就?可以退下了!”
  茶朔洵闻言,微微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耐,顺从地说道:“那么,请允许臣为台辅穿上鞋袜。”
  对于这样的请求,即使是?女怪,也没有办法拒绝。
  于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心思?诡谲、不坏好意的男人?,捏着麒麟的脚,慢吞吞地替他穿好鞋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