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皱眉思考了一阵,摇头道:“不记得了。但事后楚霁陪我回我受伤的地方去过,在崖壁上看到了撞击流下的血痕。根据各种线索推测,应该是我在和其他几头变异种战斗的时候,头部撞到了崖壁,所以才会导致失忆。”
  林晞点了点头,在病案本上挤了两句,又问:“你刚醒过来的时候意识清醒吗?除了失忆之外,还有没有别的症状?”
  “应该没有了吧,”天狼想了想,说,“就是受伤的地方有点疼。”
  林晞笑了笑,换了个询问的方向:“那你的名字是你自己想起来的吗?”
  天狼:“对。”
  “除了这个名字,还能不能想起什么别的?”
  “……好像没有了。当时楚霁问我的名字,这两个字也是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的。”
  林晞一边听,一边记,写完手上这两行字后,又问:“那你还记得是谁给你起的这个名字吗?”
  这一次,天狼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立刻回答。
  尘封的脑海里,遥远而模糊的记忆中,一个温柔的女声缓缓响起:“……天狼星是夜空中最亮的恒星,我们的孩子,就叫天狼吧……希望他这一生都可以明亮、灼热……”
  但天狼已经记不清她的脸了。
  林晞没有打断他的回想,良久的沉默后,天狼低声说:“我不确定,但应该……是我的母亲吧。”
  林晞温和地“嗯”了一声,顿了顿后,继续问:“那关于这个名字,或者关于你的母亲,你还能想起什么别的事吗?比如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或者有没有什么人,在特定的情况下叫过这个名字?”
  他的语速不徐不疾,很容易让人跟着沉静下来。然而天狼思考一会儿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嗯,好。”林晞盖上笔盖,停下了他的记录,“那先去拍个脑片看看情况吧。”
  天狼疑惑:“脑片是什么意思?怎么拍?”
  “脑片是一种检查你头颅内部情况的技术,”一旁的楚霁笑着解答道,“走吧,我带你去拍,拍过一次你就知道了。”
  以现在的技术,脑片只需要五分钟就能出结果。
  天狼从来没有想象过人类还有这么神奇的技术,先是对着拍脑片的机器研究了半天,又对着到手的片子研究了半天,最后还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就被楚霁领走了。
  林晞看完天狼的脑片,道:“问题不算大,只是之前脑组织受损,可能影响到了脑内的记忆细胞。我先给你开点药,小霁你平时也多跟他讲讲和冰原相关的事,多让人陪他聊聊天,带他吃点好吃的,养养脑细胞,过段时间会慢慢恢复的。”
  “好,谢谢师兄。”
  拿完林晞开的药,楚霁终于带着天狼离开了诊所。今晚他没再带天狼去吃之前那家的阳春面,而是领他去吃了另外一家的小馄饨。
  小馄饨□□弹弹,纤薄的面皮里包裹着和了土豆粉的鸡肉,在煮得发白的高汤里滚上几滚,鲜香诱人。
  天狼甚至因为吃得太急,被馄饨里溅出的汁水烫到了舌头,引来了楚霁的一番低笑。
  气泡垒内的食物全是他以前没有吃过的,每一次的新尝试,都能带来不同的惊喜。
  回去的路上,他又看到几家没有吃过的新店:浇肉汁的土豆泥、番茄汤泡饭、各种馅料的烧饼……
  天狼一一记了下来,打算等发工资后,带着楚霁一家家吃过去。
  想起工资,他又想到了那个女孩的猫,偏过头去问楚霁:“楚霁,我是你养的宠物吗?”
  楚霁弯起眼睛看向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天狼告诉了他女孩关于宠物的解释,楚霁想了想,说:“她说的也对,不过没有人会跟自己的宠物成为伴侣的,如果你要当我的宠物,就没法当我的伴侣了。”
  天狼于是毫不犹豫道:“那我还是不当宠物了。”
  楚霁笑了起来。
  他想起之前林晞说的话,,问天狼:“你头上之前受伤的地方,现在还会疼吗?”
  天狼摇了摇头:“不疼了。”
  “那你记得好好吃林晞给你开的药。”楚霁看着他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是谁、那些围攻你的变异种又来自于哪吗?好好吃药,就能快点想起来了。”
  天狼乖巧地应了一声。
  于是当天晚上,他就吃了林晞开给他的药,结果夜里入睡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似乎站在冰原之上,面前是一座极其高大的城墙,身旁无数变异种嘶吼着向前冲去。
  血腥、硝烟、火光、尸体……共同构成了梦境的主色调,黑暗与寒冷中,一切都是混乱无序的。
  冥冥之中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他忽然抬起头,向上望去。
  视线的尽头,城墙的最上方,立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面前寒风呼啸,冰屑纷飞,厮杀声中,他只觉得一切都很熟悉,却怎么都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他想离得更近一点,于是迎着风,迎着枪林弹雨,不停地往前、往前……
  脚下的冰原不断被血迹染红,奔跑中,却见那人居高临下地抬起了手。
  下一秒,一声枪响——
  “砰!”
  天狼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胸腔内莫名狂跳的心脏还未平息,舌尖上仿佛还能尝到冰冷的铁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