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人界各处都散落着支撑两界屏障的灵脉，越大的势力所占据的灵脉越重要，正是这些蛛网般遍布各地的灵脉，共同维持着蛋壳般的大结界，从而抵御天灾和魔族。
故而才必须联合人、妖两族，及时维护、加固各处灵脉，但凡漏一处，就会给魔族可趁之机。
如此重要的事，上辈子轩憬却是在卸任离开皇都、行遍人界的那些年里，才从当年的两族老前辈口中窥得真相。
毕竟人、妖两族离心已久，光是看上一世灵鸢城朝野对待妖族的态度，便不难得知有许多人妄图彻底和妖族划清界限，将人界完完全全掌握在人族手中。
有这样的“大环境”在背后虎视眈眈，轩憬想要实现自己的计划，也只得一步一步来，该瞒着的时候还是得瞒紧，甚至得做些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掩饰。
她这具少女的壳子里到底是个真君主，第一日诸事都进行得十分顺利，众仙门来皇都拜见新帝前，都已经见识过她的雷霆手段，不敢献殷勤或故作拖延。
即便如此，到了夜里休息时，轩憬躺在云舟内的软榻上，依旧疲倦难耐。
但她还是打起精神拿出传影水镜，主动注入灵力。
等丹阙的面容出现在水镜中，她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笑道：“师尊夜安，一日未见师尊，徒儿甚是想念。”
“就你贫嘴。”丹阙此时正一个人歇息，见轩憬笑容中带着倦意，倒也没有再怼她，只是轻叹一声，“为师有件要事须得告诉你。”
轩憬闻言，立刻收敛笑容，做出认真倾听的架势：“师尊请讲。”
“你的猜测成真了。”丹阙不紧不慢道，“但真相远比你我猜的更骇人，并非魔气侵体或作容器，而是转世。”
她虽讲得十分隐晦，连魔君和梵幽的名字都没提及，轩憬却一下子就领会到了。
“师尊莫要太过忧虑，我们如今已经证实命数可改，再者桃婆婆和冥灵仙子都默许了，说明此事尚在可控范围内。”她心中一沉，面上却仍温声安抚丹阙，“来日方长，师尊只管安心去碧落谷拜访，再不济，这不是还有徒儿在？”
她并非无能之辈，上辈子主要败在情报不对等上，被各怀心思的人们隐瞒了太多真相，重活一世，很多弯路不必走，如果实在找不到转机，那就人为制造一个。
她只恨登基初期诸事繁忙，哪儿都得顾着，自己腾不出空亲自陪在丹阙身边，只能以言语去开导和抚慰，也不知效果如何，有没有让丹阙好受些。
“嗯，为师已经仔细考虑过了，你无需担心。”丹阙道，“我瞧你眼里血丝都有了，快些休息，明日是不是还要早起？”
“没想到隔着水镜都瞒不过您啊。”轩憬苦笑，怕她为此担心，忙道，“那徒儿就先去休息了，您也早点歇。”
她说罢，正要切断传影，却被丹阙阻止：“且慢，把水镜放枕边，为师盯着你睡。”
丹阙与她同居那么多年，哪里还能不知道她是个喜欢挑灯夜战的？
只怕休息是幌子，没准水镜一关，这人又下床忙活去了。
“你一忙起来就容易忘了身体。”她幽幽道，“既然对痛觉迟钝，就更要爱惜自己。”
轩憬差点又要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她倒是真想过找个什么借口，让水镜每夜都放着，这样一来，她便可伴着丹阙的呼吸声入睡，次日一睁眼，也能第一时间看到丹阙，就好像丹阙陪在她身边一样。
但想归想，她到底不好意思跟丹阙提，怕她觉得自己很没有分寸。
既然如今丹阙主动提议，她自然是连声应下，甚至直接抱着水镜躺下，扬手用剑意熄了灵力灯，这才把水镜小心放在枕边。
“徒儿全听您的。”她幸福地笑道，“师尊晚安，记得开暖炉。”
第116章 旧梦
即便睡前听丹阙说了这么个重磅情报, 然而轩憬到底见识过大风大浪，加之丹阙催她休息，她便说睡就睡，先把精神养好。
反倒是丹阙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念着白日里在路上还能补觉, 她干脆带着水镜坐回桌案边, 找了个架子搁上, 继而拿出瓶瓶罐罐和记录灵笺，调制起新药。
她很快就听见轩憬的呼吸声变沉，却并没有抬头去看——这人为了让她知道自己一心一意睡觉，没干别的事, 睡前熄了灵力灯，房内乌漆墨黑一片, 什么也看不到。
照家这艘飞舟的隔音效果颇好, 夜深静寂, 丹阙就伴着轩憬的呼吸声慢条斯理忙活。
直到心事暂消、倦意上来，她才收回药瓶与灵笺，也抱着水镜上榻，却并没有熄灭灵力灯, 只是将灯光调得微弱些。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 除了能让轩憬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她，此举完全无用。
不过转念想到轩憬会因此高兴，她心中隐约也淌出一丝欢愉来，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做起道侣间才会发生的琐事。
或许是因为听了梵幽的身世, 丹阙睡沉后没多久, 便做了个怪梦。
她站在灵鸢城的城墙上，看着魔族如同蝗虫过境一般, 黑压压遍布整个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