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顾青竹曾点名要她送玫瑰去她的房间。
  应许自然不清楚地点在哪里,还是在佣人的指导下,敲响三楼角落的房间。女人只开了一条缝隙,屋内装束格外精致,灯光明亮。
  似乎是不想让应许看见更多房内装饰,顾青竹只让她将花放在门外,应许也没有多思考不与顾青竹接触,她求之不得。
  但见她停下,身后的beta却讶然了:应小姐,怎么了吗?
  一句话,应许瞬间意识到,顾青竹的房间不在这里。
  可在应许眼前,女人每一次上楼,踏足的都是三楼。
  上次她看见的,是谁的房间?许应的?
  荒谬感席卷了应许,她深吸一口气,竭力保持语调平稳:没什么。
  她继续往上做,只用余光关注佣人的反应。
  公馆共有五层,三楼之下,明亮整洁。但在踏足四楼时,每一步都扬起尘灰。
  四楼堆满了杂物。
  五楼只有一个房间。
  应许敲响门时,佣人在旁低声道:青竹很少让我们上来。
  没有回应。
  静默一片里,只有两人屏息凝神的轻微呼吸声。
  青竹?佣人开口,小心翼翼道,许应小姐来了。
  依旧沉默。
  beta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事情的不对。过去几天,omega即使兴致缺缺,却还是会回应她们。而顾青竹的觉向来很少,基本不存在因为睡眠不回话的可能。
  钥匙被插入锁孔,转动过后,灰沉肃穆的装饰暴露在二人眼前。
  床、桌子、一扇窗户,一本书放在柜子上,笔记本堆在桌上,封皮有许多划痕。
  在这座足够气派高大的公馆里,应许一直觉得自己的房间格格不入,宛若牢狱。谁能想到,坐拥这一切的主人生活的地方,更加糟糕。
  空气中,漂浮着很淡的信息素,那些气息属于顾青竹,可女人当下却并不在房间里。
  佣人环顾四周,差点要以为顾青竹是跳窗逃了出去,身体颤抖。
  直到她听见了微弱的水流声。
  青竹?beta的声音颤抖,她不可控制的也想到了一种可能。
  去叫医生。应许匆匆吩咐,走向浴室,每步都如芒在背,仿若行走的并非平面,而是一根悬于高空的线,随时都会让她跌落。
  佣人离开的脚步格外刺耳,浴室的门虚掩着,随着越发走近,水声清晰起来,信息素也再也掩盖不住另一抹浓烈刺鼻的气味。
  血。
  血液倒流,应许推开门前,尚以为自己可以接受一切可能。
  直到门被骤然推开,狠狠撞到墙壁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惨白的冷光落了一室,窗半开着,日光与灯光混在一切,使周遭一切宛若幻梦。
  地板满是水流,却并非纯粹的白,混合着淡淡的血红,粘稠一片。
  喷头半垂在缸边,浴缸之中,布料贴紧了白皙瘦弱的身体,发丝在水中宛若海草,顺着水流动的方向飘扬,极具生命力。
  可拥有这一切的顾青竹却蜷缩在冰冷的水中,面容白皙,像是一株在严冬渐渐枯萎的植物,紧闭着双眼。
  手腕陷在水中,血流不止,一把小刀沉落在足底。
  应许想,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走上前,注视着那张脸,生平第一次伸出手,紧紧捏住了顾青竹的下颌:你想死,为什么不找一个轻松的方式?
  掌心贴触的脸格外的冷,宛若一块冰。
  这句话的音量很轻,应许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学着顾青竹那样疯。
  她感觉格外的疲惫,似乎从踏足这个房间开始,她的生命也开始与顾青竹一样,正在流逝。
  就这样死了?因为顾青竹去死,所以她也要死?
  这算什么?
  没有回应。
  上次,你看见了吧?那几句评论,她希望我跳下去。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夜的场景。隔着一扇窗,人与人的世界也被分割。
  顾青竹注视着屏幕,沉默、茫然,她近乎不可思议的注视着一切,像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心险恶到这个地步。
  她自以为将一切情绪掩藏的极好,可应许都注意到了。
  一个狠心、决绝、冷漠而又善良的
  疯子。
  应许松开了手,女人的下颌上已经清晰出现指印,她注视着自己的杰作,冷冷的,终于在女人几乎失去意识时,问出了一直隐藏在心内的话。
  为什么承受这一切的不是你?
  只是因为虚无缥缈的女主身份?
  尾音落下,依旧一室静默,应许转身,准备离开浴室。
  如果非要选择死法,她宁愿从窗外跳下去,自己结束一切,也不要与顾青竹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