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双饱经风霜的脸下,大片大片的灼烧连在一块儿,竟是无一块完好的皮肤。
  容念风微怔:“您这是……”
  守城人知他心中所想,摸了摸脸,云淡风轻道:“虽是穿了长袍,但也是无济于事。大祭司请的仙人有语,我们一城之人皆是神魂不稳,只要见日光,灼伤是不可避免的。”
  容念风又问:“那为何还要在白日出去?”
  守城人哈哈笑道:“总不能真让思南邬成鬼城了罢。”
  他起身:“等傍晚时分,思南邬长街热闹,到那时你们再去寻大祭司。”
  门关上,守城人又披上衣袍离开了。
  —
  傍晚时分,长街落满霞光。
  死寂的思南邬仿若活过来一般,欢声笑语,还有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凄冷的空巷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起雾的半空,平生生了座城。
  两人同守城人辞别,一道寻大祭司。
  江渡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叽叽喳喳道:“唉,这思南邬中的人也是只能夜晚才能出来,我也是,难道我也是思南邬城中人?”
  容念风、叶星辰:“……”
  “思南邬臭是臭了点,不过如此繁华倒是配得上本座的身份。”
  还是无言。
  “本座要吃梅花糕。”
  见两人还是不搭理自己,江渡缠上来,用丝帕捂住鼻,阴阳怪气道:“你们为何不理我?”
  容念风瞥了眼他,只得敷衍:“前辈,你是因只能附于小红身上才只能夜晚出来,与思南邬无关。”
  江渡不满道:“你的意思是本座若想出来只能靠那丑东西了?”
  丑东西说的是红衣傀儡,容念风刚开始还会试图纠正,时间长了,也就不再徒劳。
  他忙连连道歉,假意安抚:“怎会怎会,附身在小红身上不过是你下下策罢了。”
  江渡:“那是自然。”
  忽然,三人听到“哎哟”一声,低头一看,竟是三四个五岁上下的小孩儿。
  撞上叶星辰小腿的小孩儿爬起身来,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见叶星辰,顿时张大了嘴,指着他同后面的同伴道:“快看!是仙人!”
  容念风心中笑道:叶星辰也能被说是仙人了,当真神奇。
  少年嘴角勾着淡淡的笑,狭长的眼尾微弯,蹲下身逗那小孩儿:“疼吗?”
  小孩儿拨浪鼓似的摇头:“不疼,”她又问,“你是仙人哥哥吗?长得真真同话本中一般好看。”
  “哥哥是吃人的妖怪。”说着,叶星辰还张了张嘴,“嗷呜。”
  容念风:。
  “哈哈哈哈—”他被戳中笑点,捂着肚子笑着。
  江渡更为夸张,笑得花枝乱颤,有模有样地和叶星辰学:“嗷呜。”
  容念风、江渡:“哈哈哈哈—”
  小孩儿道:“那你也是漂亮的妖怪仙人哥哥。”
  他们又跑远了。
  隐约间还能听见另一道童音:“你的魂被撞出来了,快把它塞回去。”
  “我的魂在哪儿啊?”
  拉长的童音道:“你的魂在这儿啊—”
  只见一小孩儿手中揪着一条白色幽魂,捣鼓着把魂塞了回去。
  还碎碎念道:“没偏吧,若是回家去被我娘发现了,我要被打死的。”
  “没呢没呢,好得很。”
  着实荒诞,饶是三人中一人是万年树妖,两人是修者,此情此景也是第一次见。
  江渡犯贱,他又道:“嗷呜。”
  容念风揉着脸,笑得眼尾都染了层薄雾。
  叶星辰垂眸看着容念风,敛起情愫,朝他笑道:“嗷呜。”
  容念风:“哈哈哈哈—”
  “禁止本人玩梗。”
  江渡也笑道:“哈哈—”
  靠,大爷的笑不出来。
  狗男男。
  他起了坏心思,心想叶星辰是不是还不知道容念风是男子而非女子。
  容念风朝做生意的人打听:“你可知大祭司在何处?”
  小贩抬眸看了几人一眼,问:“你们是从城外来的吗?”
  容念风:“是的,寻大祭司有些事儿。”
  他将守城人临别时给的玉牌拿了出来,小贩定眼一瞧,给他们指了个方向:“喏,看见那阶梯没,爬上去就能见到了。”
  “那阶梯?!”江渡嘴一撇,抱着胳膊抖了抖,“这怕是有几千阶,爬上去本座妖就没了。”
  他蔫巴了头,吸一口气又吐一口气。
  只见那阶梯弯绕,盘曲着往上,竟悬在半空,让人望而止步。
  容念风朝小贩道谢后,就和叶星辰往阶梯那儿去。
  江渡说什么也不愿和他们一道走,说了一堆累死妖云云后就缩进红衣傀儡中去了。
  容念风倒是觉得好奇,一路上走走停停,思南邬景色尽收眼底。
  爬了差不多三千阶时,容念风累得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叶星辰面色惨白,也很是狼狈。
  容念风不想动了,他瘫在地上:“江渡那万年大妖都不愿爬,我俩这可不是自讨苦吃。”
  他枕在手臂上,仰头看满天星辰落入无垠的穹窿。
  “不爬了不爬了,等明日再爬。照现在这模样,怕是等天亮了我们还在半路。”
  叶星辰撑着双手,也仰头望云月相绕。
  他忽而笑了:“不若我们做一夜仙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