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一叠地契放在手中,徐有功都愣住了,等僧人再度礼佛后,徐有功才回过神,却是看着手中的地契陷入了沉思,该拿么?
  拿,当然会对整件事起到一个带头作用,如今大唐格外看重佛教,无数佛教子弟肯定也会继续慷慨解囊,既解他白皮签名之困,又能拿到更多的地给农户……这无疑是好事儿,可是,他想要拿的不是这些地。
  “佛门的地,徐某不敢承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厚厚的地契上,仿佛在见证着这段历史性的对话,徐有功很想拿,但还是俯身还回。
  “阿弥陀佛,那就只能贫道们前往长安,亲自送给天子陛下了……但是徐大人,签名,总要得?”僧人再度询问,徐有功也不再犹豫,他们确实有地,有话语权,于是打开尘封的包裹,缓缓展开的白色人皮,铺开,签字。
  随后,那群僧人便跟随了徐有功一起,共同投身到为农民们争取权益的白皮书签之中。
  有佛教的加入,更主要的是有了带头效应。
  许多的民众不再拒绝……
  一时间,白皮书竟不够签,有人提议列出大绢大纸大牛皮来,写上用白皮装订成册,徐有功应允之余,也迅速开做。
  而与此同时,各级官员也在皇宫进行谈判农夫们和农田的处决。
  “天后陛下,听闻您秘密安排了徐有功前往各处搜罗一些……什么白皮书,要,赦免一些杀人谋划,夺农田的农夫的罪?可有其事?”
  朝堂之上的言官开启了话口子,下面铺天盖地跟随而来的就是各种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太荒唐了……等等早就提前串通好的词,这次是连许敬宗都无法站在武则天的一边,低着头,闷不吭声是他唯一能给武则天的保障。
  徐有功的行动引起得不仅仅是一场田地的动荡,更是权贵们“赖以生存”的蚂蟥吸血生活,若是没有这么多的田地,他们早就饿死了,还怎么逍遥快活。
  所以,暗中以许党为首的当然都是拒绝派,坚持要杀了这些农夫,把农田重新归给该给的人家。
  “如此弄权朝野,不死何为?就连徐有功也该死!”
  有人大声提议后,立即众人心照不宣的全部跪下,齐声要求:“请求天后陛下论罪处死农夫和徐有功!”
  一声接着一声,可也不是全部,还是有些开明,以天下为己任的官员,却是……跟其他比起来,算少。
  其中,还不不乏徐有功的家人,同僚。
  面对这么多的反对者,他们能做的也仅仅是和许敬宗一样,站着,保持中立…
  “呵呵,所以,你们满朝文武竟是无一人为了徐有功说一句话?”
  武则天的话,如同水落入了水中,没有丝毫的波澜和回应。
  这就是朝堂。
  或者说——
  这才是朝堂。
  绝非是哪个人一句话说了算,而是权衡,是利弊,是东方压倒西风,或者西风压倒东风,不好不坏也就是平衡。
  同景下,在遥远的村落,徐有功与和尚们,已经成功地让白皮书上签满了名字,又接下来做了无数的签名,成册,最后成立一本巨厚,巨大的两本白皮书。
  眼看着密密麻麻写满名字的白皮书,徐有功目光有些炽热,因为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而是聚集了无数人的心血,还有真的炽热血液。
  “接下来,只要向朝廷递交这份白皮书,为农夫们争取到了赦免就好……徐某在此,多谢诸位!”
  徐有功直接跪下行大礼,磕头后,便是和僧人们分道扬镳,他们手持的地契还要走一段时间才到长安,而徐有功现下等不急,就要立刻动身!
  毕竟,身在朝堂,徐有功心里也清楚,赦免并不意味着农民们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后面还有大部分农田没有得到解决,而且,他是看过图册也见过霄冬至做的手册,按照册上的记录,大唐的土地,仍然被地主和贵族所占大部分,而他目前走过的大部分农民生活仍然十分艰难,要想彻底改,还需要看看能否——
  借题发挥,索性用这次的民生民意,要挟贵族们拿出一些来分发……要是他的想法真说出来,恐怕要被满朝笑掉大牙。
  这还异想天开想着拿出来分发?满朝文武如今都跪下,只为拒绝推动土地改革!拒绝把那些杀人的农民拿走的土地分走。
  跪着的官员们祈求无果,对着武则天长跪不起,武则天早有所料,却也还是心中慌乱。
  寒冬将至,风雪的阴云布满长安城的上空,她和徐有功的约定并没有宣告出去,其实那就是磨炼徐有功所用,也是把徐有功推出长安所用,而眼下的局面——
  “怎么,诸位爱卿这是在逼本宫,还是欺负天子陛下如今病中,所以,以为本宫就好拿捏了?”
  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武则天也算是跟随李治经历过风风雨雨的,软硬兼施的手段要是还没有,就枉费了李治栽培她这么多年。
  “金吾卫何在。”
  武则天压低声音的一句金吾卫,让跪着要挟武则天的群臣一下抬起头,有些吃惊,而武则天看也不看只道:“去,把这些不站起来的,家中内外老小上下,全部带到宫里来。”
  群臣愕然,有那吓到了的直接站起来,有一个站起来就有两个,三个……当然也有死活不肯起来的犟种:“天后陛下这不也是在威胁臣子么?既然天后陛下也说了天子病重,天后陛下也只是代理朝政,而便是天子也要跟随朝臣们一同商议,大唐可从不是一个女人说了算的时候!你若是要妇人之仁!那我等——就是不服!那混乱朝纲,乱搞田地,该处死的,就是要死!”说话的是朝中刚刚班师回朝的老将军,他一开口,不少站起来的就又见风使舵的快速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