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并没有注意过世界地图版块上,格陵兰岛的形状,普通人即使注意过,也没法像黑泽莲这样盲目乐观。
  黑泽莲第二次被关进港黑的监狱,是在一次任务完成,却袒护了一个少年之后。那次举报他的是黑蜥蜴的百人长广津柳浪。
  任务完成的很出色,但在处理人质上却产生了严重的分歧。黑泽莲认为少年没有威胁,况且任务上没有明说要杀死所有人,广津柳浪却不想给港黑留有后顾之忧。
  黑泽莲打不过广津柳浪,但他用跑的,没人追得上。
  “这是愚蠢的善良。”广津柳浪即使在尊敬的首领面前,也难掩脸上的愤怒之意。
  森鸥外静默了片刻,挥手让人将始终沉默的黑泽莲丢进监狱。
  这次没有体罚,没有刑讯。
  骨盆刻字的痛苦都不能让黑泽莲求饶,皮肉之苦就更没意思了。况且打得太过,苦的还是自己做手术很累的!森鸥外觉得牙疼。
  这次什么都没有,字面上的什么也没有。没有同伴,没有电视机和电脑,没有手机,没有书籍和棋盘,没有任何可以消遣的东西,没有苹果和水果刀,甚至连光和声音都没有。
  他要黑泽莲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回想自己经历坎坷的半生。
  除了定时的洗漱和上厕所的时间,提供给他的只有两餐的液体营养液。
  等到森鸥外想起这件事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他和广津柳浪一起去见了这位“被生活逼疯”的小王子。
  然,王子还是王子。
  洗漱一番后,还是柔顺的银发,红色的眼眸,穿着白色的风衣,神采奕奕,眉宇间看不到愁绪。
  广津柳浪都比他看上去愁。
  被问起关禁闭时做了什么,黑泽莲来了精神。
  “我把以前学过的舞蹈都练了一遍,然后创造出了一种新的现代舞,我跳给你们看。”
  森鸥外知道黑泽莲没有变得贫困潦倒之前,喜欢在烟花下跳舞,他跳多久,烟花就燃放多久。
  他跳一夜,烟花就燃放一夜。
  只是没想到他在监狱里,也能有这份闲情逸致。
  于是那天晚上,在光线黯淡、牢门打开了一半的监狱里,森鸥外和广津柳浪两位中老年人,共同“欣赏”了一个少年愉快活泼、青春洋溢的舞蹈。
  广津柳浪始终黑着脸,森鸥外却渐渐觉得有点意思。
  这孩子明明很叛逆,却毫不自知。
  “黑泽君,没有烟火岂不是很可惜?”他问黑泽莲。
  “有烟火啊。”
  最后一个收尾动作,黑泽莲潇洒地脱下了身上的衣服。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细小声响,森鸥外看到他身上摩擦出了一连串星星点点的蓝色小光点。
  “这衣服质量不太行,动不动就有静电,但在黑暗里看上去很像是迷你烟花。”
  广津柳浪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他很快发现黑泽莲解锁了新的技能。
  被关一月有余,黑泽莲尿尿都能尿出歌曲的前奏了。
  森鸥外却心情不错,这也是他第一次以首领的身份,认真地去问询一个下属。
  “黑泽君,你明白你的行为,会给港黑带来怎样的隐患吗?遭到他人报复这种事也是一种负债。”
  黑泽莲似乎也是第一次认真地向他汇报情况。
  “首领,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放走别人了。和中也大人放过的羊组织成员一样,他们几乎没什么报复的能力了,而且我全部都把他们送去了国外,与其比起想着向港黑复仇,他们更需要思考怎么活下去。”顿了顿,黑泽莲又背出了他所放过的每一个人的名字,坐标地址,“我每个月都会不定期会拜访一次,如果他们拥有报复的能力,也有那个决心,那么,我会杀了他们。”
  他说“杀了他们”,并不是简单的说说和糊弄上司。森鸥外后来见过黑泽莲杀死背叛者的场景。
  他手段果决,行事作风丝毫不拖泥带水,杀完了目标后依然能谈笑风生,晚上照样喝酒跳舞,的确不是一个盲目善良的人。
  想从他手底下活命,要经历审核,还有漫长的考验,程序极其复杂,且不会有任何的事先通知。
  “比起那样,杀死他们不是更容易吗?”森鸥外问他。
  黑泽莲回答不上来。
  他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太多了。
  森鸥外不强迫他,只是每次在黑泽莲被其他下属投诉时,都会笑眯眯地扣掉他的工资。
  他把黑泽莲调到身边当了一段时间的近侍,他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神奇。除了港黑高层,没人知道黑泽莲就是金库失窃的主犯,偶尔撞见辣眼睛的场面,也假装没看到,把他当成是森鸥外中年未娶妻,找来排遣寂寞的小情人。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森鸥外笑而不语,黑泽莲却是难得的愤怒:“既然要传绯闻,为什么不传我和中也大人的,最起码我们年龄
  相配啊!”
  “你觉得我老?”森鸥外在黑泽莲的绩效表上圈圈画画。
  黑泽莲嘴唇紧抿,最终点了点头:“不算年轻了。”
  他大笔一勾,给他扣掉了百分之二十的绩效。
  “凭什么?”黑泽莲脸色都青了。
  森鸥外喜欢欣赏黑泽莲变幻的表情,他不喜欢他总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哪怕变不成他期待的溃不成军,也希望是些其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