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现在中原先生是摆脱了……否则我迟早要忍不住对太宰治做什么。
  其实,和身处港口黑手党的时候相比,现在的太宰治看起来没那么压抑了。
  也许是因为眼部的绷带去掉了,身上穿的衣服也从沉重的黑色变成了茶色的风衣,一点点颜色的改变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轻快了不少。
  虽然笑容还是一如既往地没安好心,但气色和眼神明显都明亮多了。
  “看起来你在武装侦探社过得还算不错。”
  “怎么样?!小梦子是也有跳槽的打算吗?别的不说,社长一点都不像森先生那样压榨员工哦?”太宰治迅速兴奋了起来,“团队内部氛围也不错,当然财政状况肯定是比不得港口黑手党的财大气粗……”
  “你也知道不可能的吧。”我打断道,“中原先生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而且,我可不觉得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全身而退。”
  对于自己的弟子,森鸥外会不会也有微不足道的真心呢?
  我搞不明白上面的人的想法,也觉得询问出口的话肯定会被太宰治嘲笑——那种东西即使存在,也不见得有多重要。
  我们向往的,都是更加纯粹、更加炙热的爱意。
  于是我转移了话题:“到救人的那一方,有感觉不一样吗?”
  “……我倒没有想到从小梦子的口中听到这样的问题。”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儿,奇怪地笑了一下,“难不成说你对我的生活感兴趣吗?”
  “既然是酒友,聊天的内容肯定是双方各自的近况才对。”我觉得太宰治也很缺乏常识,“让我来说的话全都是恋爱的内容,你不是又不感兴趣。”
  “没什么明显的感觉。小梦子也许能理解吧?对我来说,救人和杀人并不存在本质的区别,所谓的‘得到了感谢’,我的心情也不会有特别的波动。”太宰治晃了晃酒杯,盯着里面占据了大半个杯子的冰块,“能够使用的手段反而变少了……要装成一个好人,可真麻烦呢。”
  我看着他一脸气馁的抱怨。
  我想,我也许是太有闲心了。
  因为自己变得幸福,所以就有了想要关心别人的念头。
  我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讨厌太宰治了……是因为现在的我和他,变得没有那么相像了吧?
  这听起来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既然都一样,那还是当个好人会比较好。”他的朋友说不定也是这么想的,“所谓的‘才能’,用在更加正确的道路上,迟早会有一天你会感受到意义才对。”
  我看着眼睛骤然睁大的他:“虽然只是我单方面的诊断……但你不也多少好转一点了吗?”
  也许现在的太宰治没有找到愿意活下去的理由。
  但是,最起码,他在尝试寻找了吧?
  “真奇怪呢,听起来小梦子是在关心我一样。难不成改变主意决定放弃死在那个蛞蝓的面前,而是转而选择和我一起殉情吗?那我会欣然接受的!”
  “那是在梦里也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我想也不想地拒绝道,“而且你应该也不稀罕我并不纯粹的关心才对……太宰治真的死掉的话会很麻烦:首先,中原先生会伤心的;其次,中原先生的能力缺少了相应的保险;最后,才是我会可惜少了一个可以喝酒聊天的对象。”
  “居然还有三个理由吗?”注视着我的太宰治,给出了奇怪的关注点。
  “多少个理由对你来说都无所谓吧……想死的意志不会因为旁人的理由而有所改变,除非是自己放弃,对此我也非常清楚。”我吸着杯子里的可尔必思,“即使是被中原先生好好注视着的我,时不时地还是会有死亡的念头。”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只是变好了,又不是彻底痊愈了。
  再说了,我又不可能无时无刻地和中原先生呆在一起,每次他加班的时候我的情绪都会变得低落,就这个角度来说,出现在我面前的太宰治也没有那么令人讨厌。
  ……不对。
  他好像才是那个害中原先生加班的罪魁祸首吧?
  我想到了这一点,注视着太宰治的目光逐渐变得不善,他就“chua”地一下,从身上掏出了一本书,献宝似地递给我:“对了对了,这是我最近入手的一本非常喜欢的书哦!”
  书名上写着《完全自杀手册》这几个大字。
  ……这是这家伙今天突然来找我的原因吗?分享安利自己喜欢的东西什么的。
  是女高中生吗,他。
  我一言难尽地翻阅了起来,不过看着看着逐渐被书里面的内容吸引了。
  哦,描述的还蛮详细的嘛。
  上面列举了不少的自杀手法,甚至对每一种方法还有配图和相关的解说,就实现的难易程度、感到的疼痛程度和预计死亡的尸体状态都进行了打分。
  主要是,有很多一般想不到的方法。
  不知不觉地,我认真阅读了起来,太宰治还在一旁咋咋呼呼地说:“我就知道小梦子肯定也会和我一样很有眼光!这本干脆就送给你吧!”
  “啊,没关系吗?”我抬起头,姑且客气道。
  “完·全·没·问·题!”太宰治手舞足蹈起来,“因为我经常入水很容易弄湿或者弄丢,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复印了好多本呢!”
  我都不知道是该吐槽他有先见之明呢还是该吐槽他经常入水的兴趣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