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晴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
  40万对于自己是天价,对于鞠芷凌就显得少了。
  就算鞠芷凌是不受待见的私生女,鞠家给她的待遇跟婚生子比不了,可绝对也要比谢晴这种普通人强得多。
  谢晴将鞠芷凌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她的手掌宽大炙热而有力。
  她温和而坚定地说:“我去参加比赛也是有奖金的,等我在联邦级赛事上崭露头角之后还可以给产品做代言、给电视剧打广告!入驻平台也能给我一笔钱!算下来一年百万是有的!”
  “你给我做经纪人,我们俩一起赚钱!这虽然比不了你在鞠家的穷奢极欲,可你也能靠自己的劳动得到好的生活!我们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刚才鞠芷凌骂纪老板的时候谢晴插不上话,现在谢晴给她描绘两个人美好未来的时候轮到鞠芷凌插不上话。
  而且谢晴看鞠芷凌的模样,她似乎被她的滔滔不绝给吓掉线了。
  谢晴抬手在鞠芷凌眼前晃了晃:“小鞠?小鞠?你还在线吗?”
  鞠芷凌这才恍然回神,她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蹦起来了:“晴晴!我现在反抗鞠家他们只是冻结我的银行卡!如果我不服软,他们会冻结我名下所有资产!”
  “你一百六十多万的款项不用经过你亲戚的手,你直接取出来用现金还给我就好了!这样我们俩就不用搬家了!”
  听见这话,谢晴冥冥中好像抓到了什么线索。
  她爹生病她到处借钱时亲戚们一开始的冷脸,还有后面突然蹦出来的带着巨款的好心远方表亲。
  合着表亲的钱是鞠芷凌偷偷给的是吗?
  谢晴整个人僵在那里没动。
  鞠芷凌看见她的模样,她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兴奋之下都说了什么隐藏多年的秘密,她也僵住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阵,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这边的气氛僵硬归僵硬,但整体是和谐的。
  纪家的气氛比这里更加僵硬,且整体氛围让人感觉到窒息。
  原因很简单,纪春潇醒了。
  “所以你告诉我昨晚没有闲杂人等出入过我的房间?”
  脸色红润的omega被管家的话给气笑了,“我昨天清清楚楚地看见我的房间里进来贼了!你的意思是监控没坏,而是我纪春潇的眼睛坏了吗?”
  他今天上午起床那里又酸又胀,昨天他碰见的那个人绝对就是谢晴真人!
  结果他醒来看见的就是怀里空了的酒瓶子,还有满床的狼藉!床单上布满干涸的酒渍与他流出的信息素!
  纪春潇确实晚上睡前会安抚自己,可是那一床的信息素总不能都是他用手安抚出来的!他没那么饥渴也没那么骚!
  他疯了一样地在卧房里寻找谢晴的踪迹,露台、衣帽间、浴室、吧台、书房、暗室,甚至他连柜子里都翻遍了也没找到谢晴的身影!
  他房间里唯一跟谢晴有关系的就是那个没有生命的仿真玩偶!
  在茶室斥责管家的时候,纪春潇想起了刚才自己卧房里发生的一切,他额角青筋直跳头疼到抬手去揉捏自己的太阳穴。
  几十分钟前找不到alpha的omega甚至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床底,他害怕床下面找不到他的alpha,他又期待于在床底可能会找到他的alpha。
  他忐忑不安地站在床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慢慢地趴在地上。
  那时候他听见自己用温柔的语气碎碎念:“亲爱的,你藏在床底下吗?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你要是在床下面,你就不要再躲我了好不好?你快出来跟我见面呀,我们继续做双人运动好不好?我醒来之后又想要你了呢。”
  纪春潇跪在了地上,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床底,而是等待床下面可能躲藏着的谢晴给予他答复。
  他不说话的时候房间里就静悄悄的,似乎连他的呼吸声也听不到了。
  不。
  他的呼吸声在越放越大,渐渐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吵闹。
  他看见自己的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着,在等待的时间已经超过他能忍受的极限之后,一只硕大的白色老虎凭空出现。
  老虎直接猛地扑过去将整个床铺掀翻,空荡荡的床底就闯入他的眼里。
  纪春潇记得当时自己的语气格外平静,他歪着头说:“亲爱的,你不在这里呢。”
  纪春潇感觉自己好像咧着嘴笑了:“那你在哪里呢?亲爱的?”
  “你藏在被子里了吗?”下一秒,被子被老虎整个撕成碎片,连带着里面洁白紧密的蚕丝都被它撕得乱七八糟。
  “你藏在枕头里了吗?”下一刻,床上的枕头被老虎咬碎,空气中到处都飘荡着雪白的羽毛。
  “晴晴啊,你以为你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吗?”纪春潇捂着眼睛笑出声来,“呵呵,谢晴,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的!”
  恍惚中,纪春潇感觉他的背后覆上了一具躯体,接着就是熟悉的黏糊糊的发音方式,“我的好哥哥怎么发疯了?原来是又被alpha甩了呀~”
  纪春潇放下双手回头看去,他看见了脸上满是嘲弄的纪春时。
  纪春时笑容浪荡又轻浮,“呦,好哥哥眼睛怎么这么红呀?该不会是要被女人气哭了吧?”
  说着,他牵起纪春潇的手摸他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女alpha这东西到处都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纪春潇阴沉着脸一把将他推开:“你什么时候从暗室里逃出来的?”
  纪春时笑眯眯地顺着他的力度瘫坐在地上,“当然是你的晴晴把我放出来的呀,她以为我是你,她把我做得好狠呢。”
  听见这话纪春潇直接扑上去疯了一样地掐住了纪春时的脖颈歇斯底里地摇晃着:“贱人!你这个贱人!你喜欢找死是吧?我这就送你去死!”
  纪春时被掐得脖颈红肿,眼睛也快要因窒息而从眼眶里凸出来,可是他脸上依旧带着肆意的笑意:“哈哈哈!你……掐死我呀!你有本事就掐死我呀!”
  纪春潇抬手就往他脸上揍了一拳又一拳,揍得他鼻血与嘴里流出的血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我纪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下贱的东西?纪春时,你这个贱货怎么还不去死!”
  他的记忆就卡在这里,后面的就凌乱起来。
  他模模糊糊地记得一群人冲进了他的房间里,他被人拦腰抱住远离地上血流满面还对着他笑的纪春时。
  没有人去阻止纪春时,甚至所有人都当那个贱货不存在,他们都装作看不见他。
  他们只是牢牢地用束缚带将自己绑在床上,他真的太愤怒了,他的精神体跟现场其他人的精神体打成一团,他本人也在拼尽全力挣脱束缚。
  “你们为什么都要锁着我?错的明明是纪春时那个贱人!你们给我把他抓起来!把他抓起来!”
  后面纪春潇记得自己还喊了很多的话,但是具体是什么他完全没有印象,他只记得自己被人死死按住的胳膊上传来针扎般的剧痛,接着他便陷入了昏睡。
  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以遭窃为由叫管家去调取监控,看看昨天都有谁来过他的房间,只是上面一片祥和什么异样都没有。
  管家也是害怕的,“纪总,窃贼如果偷走了您很重要的东西,我们可以交由警方来解决。”
  联邦就连政客都是财团的提线木偶,财团家失窃警局肯定第一时间全力以赴解决。
  那个窃贼来到他的房间偷走了他的身心,这种事要纪春潇怎么说?
  纪春潇愤怒到他侧脸能看见肌肉线条的鼓动,很显然他的隐忍已经到了极限。
  在他要张嘴随便找一个东西丢失的借口派人去报案的时候,他手腕上的终端震动了一声,上面是纪春时发来的消息:【不要报案,这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看到他的消息,纪春潇脖颈上的血管青筋暴起。
  他深呼吸几口气平息那要把终端砸坏的愤怒,与管家吩咐:“把家里所有的摄像头都更换为上个月公司刚研发出来的产品,我房间门口跟所有落地窗至少再安装十个。”
  “佣人没长眼睛,所有的佣人也换一批。”他撩起眼皮,本该温柔多情的桃花眼里寒芒点点,“下次纪家再进贼,你也滚。”
  吩咐完管家,他见他还站在茶室里,他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别碍眼。
  等茶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之后,他给纪春时回复消息:【你在哪里?】
  纪春时回得很快:【好哥哥别生气了,你是杀不死我的。而且我可没跟你的alpha睡觉,我只是逗逗你。】
  纪春时:【好哥哥,我们略过这个话题好不好?】
  纪春潇没理他的话茬,他只是说:【解释。】
  纪春时秒懂他的意思,他立刻回复:【你难道看不出来嫂子在刻意躲着你吗?她不想见你,你逼得越狠,她逃得越快。】
  纪春潇放在桌子上的拳头握紧了。
  纪春时的消息还在源源不断地挑战纪春潇的忍耐力:【你总是自诩为聪明人,怎么就看不出你身边有如此多的漏洞呢?】
  【好哥哥,最迟到九月你们就会见面。见到我嫂子的时候,你可别用这张凶巴巴的死人脸对着她。】
  听见这话,纪春潇额角青筋暴起,他又想揍人了,【纪春时。你说谁死人脸。】
  【她心里怎么想我都无所谓,我只想把她锁在我的身边。】
  就算没有看见纪春时那张讨人厌的脸,纪春潇也能感觉到他在嘲笑自己:【好哥哥,你昨天意乱情迷时缠着人家让人家喊你老公,你现在跟我装什么蒜?】
  【你要是不在乎她,那你现在就报警吧。】
  纪春潇摘下手腕上的终端烦躁地扔到一边,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牙关也咬得紧紧的。
  谢晴。谢晴。
  当他在心里念起这个名字,他口干舌燥、心乱如麻,一种强烈的毁灭欲与占有欲从他心底骤然升起。
  他昂着头深呼吸,他褶皱极深的眼皮随着他激烈翻滚的情绪而颤抖,随即他整具身体都开始发抖。
  那些奇形怪状的鬼脸又开始在房间的四处出现了,他看见它们开口嘲笑他:
  “这不是我们的纪总吗?怎么又被alpha给抛下了呀?”
  “长得漂亮又是亿万富商还被人弃如敝屣,要是你一无所有这个alpha都不会看你一眼吧?”
  “真是笑死人了!你昨天缠着人家说喜欢的模样真的很下贱!真想让你本人也看看呀!”
  空气中忽然出现一只威风凛凛的吊睛白虎,它张开爪子就要把这一切的一切都撕碎。
  这时一只手覆盖在了纪春潇的手背上,一道柔柔的声音随之响起:“哥哥,该吃药了。”
  omega在面对谢晴时,他的眼睛总是像装着春水的湖泊。
  而现在他眼里血丝遍布,那一双眼睛要瞪出眼眶外的模样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位疯癫的恶鬼。
  纪春时继续说:“哥哥,老婆她不会喜欢你这副样子的,你会吓到他。”
  纪春潇开口时声音又冷又低沉:“可是它们都在嘲笑我,它们说我倒贴……”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徒然拔高:“它们骂我下贱!它们见不得我好!它们要挑拨我跟谢晴的感情!”
  “骂我们下贱的东西太多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纪春时坐在茶几上,他抬手按住纪春潇的手,“妈妈喝多了酒会骂我们是贱货,爸爸还对我们下跪求我们饶他一命,这些事情我们都扛过来了不是吗?”
  纪春时看上去依旧是那样不正经,只是说话也是真的温柔:“没事的哥哥,嫂子肯定也是喜欢你的。”
  “你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用最饱满的脸蛋去见她,再对她卖惨装可怜求她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