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眠初想了想:“总觉得这工作和黑白无常一样,等人断气再去勾魂……”。
  “还是不一样的,”系统闷声,“黑白无常不勾也不会没命,宿主您不勾现世里的身体就没法恢复了。”
  燕眠初想想也是。
  他有一个问题好奇很久了:“修真.世界动辄几百年,按照余昭里的天赋修为突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每突破一次修者的寿命都会随着修为增长,假若他真的活了几千年,难道我也要在这个世界陪他几千年吗?”
  系统沉默了。
  燕眠初虽然对现实世界也没什么留恋,但一个世界停留几千年……别说是几千年了,普通人类去外地工作个三五年再回去时都会感到陌生,到时候等他走完七个世界赶回去……还有什么意义吗?
  “您如果不想在这个世界呆了也可以直接杀了他结束这个世界嘛……”,系统有些委屈。
  燕眠初是真的惊了:“你抬头看看你的名字,你真的是‘拯救炮灰配角’系统吗?怎么一直在传递这种杀了拯救对象的思想?这难道不会违背你们系统的拯救初衷吗?”
  系统继续沉默。
  燕眠初又问了几句,系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装死回答,燕眠初重新复盘了下所有的疑点——一个突然出现的全然不在意任务对象的死活反而对他毕恭毕敬的系统。
  这一切真的有系统说的那么简单吗?
  燕眠初越想越觉得诡异,可诡异之余却又多了几分心疼——余昭里这是什么可怜孩子啊。
  宗主师父把他当做炫耀的资本,却又对他苛刻严厉,稍有不满便打骂有加。未来会被一步一步抢走身份地位名声人心抢走拥有的一切,最后被逼的疯疯癫癫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就连口口声声说要拯救他的系统也全然不在意他的死活,甚至主动提议让他杀了对方结束世界……
  在系统的眼中这仿佛就是一个任务一场游戏副本,而燕眠初才是游戏的玩家和主宰,似乎只要燕眠初玩够了随时可以退出副本关上电脑去做自己的事情,至于屏幕后面那个被戛然而止的世界被突然截断的生命……
  似乎毫无意义和价值。
  或者说,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取悦玩家的存在。
  燕眠初禁不住换了个角度。
  如果他是余昭里,本身在毕元洲这畸形病态的压迫下在整个仙宗重任的压力下就已经十分艰难地顽强生活了,好不容易避开了灵根被冻废被外门弟子当众打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狼狈结局,却又突然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老祖宗给一剑穿心……
  而老祖宗杀他,却只是因为自己玩够了呆腻了。
  如果燕徊真的杀了余昭里,会有人愤愤不平替他讨个公道吗?
  毕元洲会吗?那些整日追着余昭里喊大师兄的弟子们会吗?平日对余昭里和蔼可亲的长老们会吗?
  他们连上门与燕徊说句话都瑟瑟发抖战战兢兢,哪怕余昭里被燕徊毫无理由地杀了,是不是他们也会将过错归咎到余昭里的身上——定是这孽徒在哪里触怒了老祖宗才会落此下场!
  会吗?
  燕眠初站定脚步,转身回头遥遥看去,他走出这么远视线其实早已看不分明了,直觉却告诉他身后仍旧有一道目不转睛的专注视线。
  他大可以用灵力神识去查探一二,但最终燕眠初只是重新转回了身继续向前。
  “你不是炮灰拯救系统吗?”他又问了系统一遍。
  他以为系统会继续装死,但系统却在沉默了许久后低低出声:“世人皆苦,众生皆苦。”
  “被您杀死对余昭里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救赎呢?”
  第二十章 【二十】
  燕眠初告诉自己不要和系统生气,和一串数据组成的东西生气有什么意义吗?
  可他又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情绪。
  严格说的话那应该不纯粹是怒意,他说不明白,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他对人对事向来淡漠,那具身体也不允许他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如今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只觉得自己胸口肺腑处处都郁结着股说不出的东西。
  明面上谁都在珍视敬畏着余昭里,但实际上……余昭里拥有的东西却真的不多。
  谁也都可以因为一些别的什么东西抛弃背叛他。
  他径自回了房。
  虽然与余昭里定下了来日共赏苍山云海的约定,但仙宗琐事实在是太多太多,尽管余昭里已经在尽可能地压缩时间了,但每次他刚要将手头事情做完毕元洲转手就能甩来新的一批,他忙忙碌碌了小半个月才将一切彻底收尾。
  毕元洲终于长了回脑子,知道四象定阳阵的事情不是余昭里这种弟子能解决的,他也不敢去叨扰燕徊——什么事情都要劳烦老祖宗他们这群人的脸还要不要了?只能暂且将阵法连带着整个演武台都封闭了起来,召集了仙宗内部所有的阵法师悉心研究。
  一来二去的,虽然起因结果还是没能研究明白吧,但好歹也是掌握了不少的线索。
  “我们用了不少手段去复现当日场景,可是昔日弟子口述的暗纹却从未出现过,这暗纹该不会是假的吧理?”
  “怎么可能,一个弟子或许有假,成百上千个弟子亲眼所见的东西难道也能有假?这阵法里可没掺杂幻阵的纹路。”
  “那些弟子说不明白暗纹的长相,我特意读了他们的记忆搜取了那段魂魄,只是我等查阅了资料许久,却从未发觉有与那诡异暗纹相似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