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上种种闪过,不管是推自己下水的人,还是莫名顺利地李珣攀上关系。
  亦或是差点儿回到原有结局。
  以及宴会后破了李玉嫣反捆自己一事。
  事事有变,多亏重生所得的“知天机”。
  她叹了口气。
  说不上的情绪涌来。
  她知道唯有此情未改——
  林乐晚受伤,李珏弃钗于自己不顾,两人依旧情比金坚。
  合上眼,不由得发笑,颤得发簪上的流苏拂过耳尖,有点痒。
  “发间这枚发簪好看。”
  ——她伸手稳定流苏时,不知为何脑子里陡然闪出这句话。又闪出说这话的人。
  那身白衣漾着光,在满目绿里打眼得很。胸前的珠玉串清透,似这周知的和煦通透之人。
  兄长的挚友,她的玩伴,她名义上的未办拜师宴的夫子,唯一因无欲无求所以与新臣旧老皆关系友好的皇子。
  今日又是李执替她了解了围。
  到底有何居心?
  仔细回想,不同上一世,言谈之间高皇后似也与他熟稔,就连李玉嫣在他面前都不敢张狂。
  难道上一世,李执一直都是高皇后那派的人?说不定是藏的太好,以至于从未有人发现?
  所以他与自己交好,说不定是为了扶持李珏上位?所以夺嫡结束后,他能全身而退?
  那为何最后李执要杀了李珏?
  越来越多的猜想冒出来,像是一坨错乱不堪的丝线团充斥在大脑内。
  “啊嚏!”
  晏琤琤被吓得打了颤。
  “春寒料峭,小姐你当心…”霜竹猛然惊醒,睡眼惺忪地找着毛毯,“咦…毛毯怎在我身上…”
  “乖,好好休息。”晏琤琤柔声哄道,瞧了一眼窗外,快到家了。
  想吩咐车夫再慢点儿,让霜竹多休息会儿。
  车却陡然停住。
  车夫探头小声道:“二小姐,三小姐身边的琴淼请您下车,说三小姐找您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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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琤琤独自下了车,跟着琴淼行至一偏僻小巷子内。
  只见晏玥翎站在巷口中央。身后三三两两站了几个粗使婆子。
  “叫我来有何事?”晏琤琤眯着眼环视周围,笑说道,语气里说不上客气。
  “二姐姐。”晏玥翎也一改在宫内那般的卑微懦弱,表情阴森,“请姐姐来只为两件事。一件府中事,一件宫内事儿”
  怎今日都赶着趟儿趟?
  按下了心中莫名冒出的想法,晏琤琤紧皱着眉,慢步逼近晏玥翎。
  “啪!”
  她直接给了她一个十足劲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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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执:夫人,我求你别乱猜乱想了t.t  ---
  第20章 定风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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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得众人直接愣住。
  那力气之大让晏玥翎偏了头,满头发饰叮铃作响,凌乱的黑发盖在通红分明的巴掌印上。
  滑稽,诡异。
  晏玥翎错愕不已。
  缓慢转回头,睁大了双眼,懵然发问:“你竟敢打我?”
  话语未落。
  又听“啪”的一声,晏玥翎再次偏了头。
  连吃两个巴掌,再懵神也会有无穷的愤怒。
  晏玥翎怒不可遏,当即就要抬手甩巴掌回敬,却被晏琤琤迅速伸手,大力抓紧了手腕。
  一时间。
  她动弹不得。
  耳内响起的耳鸣与懵然无神的脑袋,混混沌沌宛若一滩浑水,让人晕沉沉。
  “第一巴掌,是替祖母打的。你可知若无祖母这忠勇侯嫡女,门楣煊赫,晏家何来今天这般天子近臣的地位?”
  “你投胎至护国公府已是好运气,还不珍惜?竟帮衬着你那蛇蝎心肠的生母,想向嫡姐讨公道?”
  狠戾的情绪从齿缝里溢出,晏玥翎下意识地对视上晏琤琤的那双眼。
  潋滟桃花、透亮清澈的眸子,此刻充满着愤怒、淡漠还有不屑。
  她一直知道自己最想替代的嫡姐长得美,和周氏有六分像。
  但嫡姐没有周氏那出身世家的高贵气质,一身乡野泥土之气,刁蛮又富有活力,令人生厌。
  于是她能在周氏心里博得三分地的唯一办法,就是模仿周氏的气质,让周氏恍惚她才是亲生女儿,这样,她才能得到当“嫡女”的快乐。
  可现在。
  晏琤琤的一举一动,充斥着那股“周氏气质”,甚至比她模仿得还要好。
  就连紧抓她的手腕时,晏琤琤的背始终是直挺的,像极了外祖父那一身傲骨。
  她猛然发现,当年比她还要矮的嫡姐,如今已比她高了半个头了。
  “第二巴掌,是替晏家打的。今日百花宴上,你以为你强出了风头,能博得其他世家贵公子的青睐?实则是令人笑掉大牙!”
  “我受荣庆公主刁难不说,我的好妹妹还要火上浇油?呵,旁人只会觉得护国公府的庶妹敢拆嫡姐的台,定是护国公偏信偏宠,治父亲一个宠妾灭妻之罪,届时,你又何为?”
  “我、我…”
  晏玥翎结巴了半天都蹦不出一个好解释,快十四岁的孩子终究不如大人看得透,学到的都是内宅妇人手段。
  “高门之家,贯是一俱荣一俱损。你若真不欢喜那梅家小子,想要攀高枝,也不该选择今日!”
  被戳破了心思,晏玥翎恼羞成怒,哭得呜咽,不再多言,放下以往她自持高傲的仪态。
  恶狠狠地对着身后婆子下令:“给我打她,像以前那样往不见光的地方掐。”
  晏琤琤闻言,冷笑出声,漏出寒光的眼神如同一根一根银针刺向那些婆子。
  “我看你们谁敢?”
  “趁着我还好说话,你们倒是乖乖认错,我念在主仆份上大可不计较。”
  她的视线又对上晏玥翎,寒霜低语:“府中丽春花一事,你以为就此了结了吗?你以为我没能力继续调查吗?”
  晏玥翎瞪大了眼睛,脸色陡然苍白。
  “我只是自己愿意转了性子,可我从未说要放过你们。”
  “你此刻龇牙咧嘴地叫这些婆子堵我,大抵是知你生母会替你撑腰,我母亲也念着年幼怜惜你。”
  “可倘若你没了生母,在府中又该如何自处?”
  “你、你要杀了我生母?”晏玥翎咋舌。
  晏琤琤并未回答,只退后一步,拍了拍手。不一会儿,三三两两的雄壮男子从暗处出现。
  都是生面孔。
  晏玥翎忽地想到枕霞院换了人的举动。
  “我敢单人赴约,那定是有备而来。”晏琤琤神色淡漠,远不如在众人面前那般乖巧温柔,“把这些婆子捆起来,扔回府里。”
  她抬头望向天色,语气冰凉:“想必此时丽春花一事已有结果,你也无需猜忌,回府自是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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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护国公有两嫡子,其长为晏朔宁,天生腿疾,无爵无官。分家立府,携其妻女住在皇城东边永乐坊。
  与西边的未央坊晏氏本家以皇宫为对称。
  晏朔宁之妻陆氏乃惠帝太傅陆堂之次女。而陆氏其嫡兄有一独子,唤作陆少安,表字永康,与晏琤琤同年同岁,两人关系极好。
  可怜那陆少安父母早亡,自幼在陆堂膝下长大,多得溺爱,出落叛逆。
  他与晏琤琤并行,堪朝都纨绔之首。但不曾触犯律条律法。再加上两人身份煊赫,识相之人不敢招惹,若有不识相的,承天府[1]走上一遭,无不有磕头认错之行。
  两人也不曾闹到大理寺来。
  但看着眼下这情形,晏朔安靠坐在审判桌上,扶额皱眉。
  先太子李琰身亡后,二皇子李珏上位,朝中各级变动毫无章法。
  就连他这一副都统被调任至卫尉寺卿兼管府兵营,正二品降职正三品。高首辅劝他说是“不宜太过抬举旧老,以免坏了朝堂平衡”。
  官场浸淫多年,他自是知晓新臣旧老之间的利害关系。
  只要勋爵还在,祖辈荣耀还在,几品官都没多大关系。与惠帝见了面,他厚着脸皮也能客套几句。
  但卫尉寺少不了和大理寺、承天府打交道。一是武器机械进出不对之事,二是宫门警卫误拦贵人而起冲突之事,三是承天府移交的府兵营扰了布衣百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