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吞慢悠悠起身,洗漱,散开一头乌黑如瀑的墨发垂在清瘦的肩头,用青玉小梳子梳发,说,“你~去~玩~吧~,我~便~不~去~了~”
他打个哈欠,还想睡。
灰狐狸蹲在他脚边仰着脑袋用爪子拨他的头发玩,“云公纸,懒床四不好的。”
正有意再回去睡个回壳觉的云吞愣了愣,清俊的脸上泛起两团红晕,低下头看着狐狸,说,“我~就~再~睡~两~个~时~辰~,不~多~的~”
温缘瞪着圆圆的狐狸眼,“那就该吃午膳了,云公子睡到晌午才起来的话会被夫纸训的。”
虽然是休日,但传出去也会让严监学叫去训导一翻的。
云吞蹲下来摸摸灰狐狸的脑袋,诚恳的说,“那~你~别~告~诉~他~可~好~?”努力的讨价还价起来,他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吃吃药,睡睡觉,藏藏东西,看看病,以及戴戴小花,照照镜‘而已’了,怎么能剥夺他的爱好呢。
温缘摇摇头,看着云吞又打了个哈欠,纠结说,“那睡一个时辰,然后我带云公纸在岛上转转好吗?”
得到了室友的认可,云吞一转眼就从梳妆镜前躺回了床上,化成小蜗牛枕着草编的枕头,舒服的直起触角伸个懒腰,尽显慵懒之姿。
温缘趴在床边被云吞的哈欠传染了,也跟着打一个,眼巴巴的说,“我能也跟云公纸一起睡吗,我不会压到你的。”
床很大,他们只要不化成人形都很小的,
云吞把蜗牛肉摆出个舒服的姿势,用触角点点他的床,“好~啊~”
温缘被云吞的好说话震惊了,欢喜的直甩尾巴,从来都没有人愿意和他睡在一起,他的毛不仅打结,还会掉来掉去,他们总是嫌弃和他玩完之后身上粘一身的狐狸毛。
温缘激动的瞅着已经睡着的小蜗牛,轻爪轻蹄的跳上床,在云吞的不远处将自己盘成个围脖,枕在自己尾巴上,亮晶晶的瞅着小蜗牛,一直到自己也睡着了。
睡懒觉是对放假最好的尊重,云吞睡的蜗牛肉肉露出壳外了也不自知,张着软软的小嘴打小呼噜。
呼~呼~呼~呼~呸~呸~呸~~~~
小呼噜变了调,云吞被猛地惊醒,垂下触角瞅着自己的小嘴,迷茫的看着自己嘴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噙了一撮毛。
他咬住那毛,扬起短短的脖子往后用力一扯,只听嘤~~~一声,一只大脑袋突然在他触角底下抬起了来,又黑又圆水汪汪的大眼睛呆呆的瞅着他,模样颇为委屈。
疼。
“……”
屋中片刻寂静,接着爆发出笑声来。
小蜗牛哈~哈~哈~慢吞吞的抖着小壳笑。
灰狐狸眯着眼尖声啾啾啾啾笑起来。
好一阵子,等笑声过后,温缘舔着自己打结的毛,说,“云公纸,睡懒觉好舒呼。”
云吞化成人形,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丝毫不见平日里清俊温雅美如冠玉的模样,傻乎乎的,活像一只长了呆毛的小猫偷吃饱了小鱼。
“什~么~时~辰~了~?”云吞左右看看。
灰狐狸跳上窗台,后蹄踹开雕廊小窗。
一瞬间,屋外璀璨的阳光照耀进来,一道道金光温暖炽热,明亮动人,从仙岛上吹来微风干爽带着海水的微涩和青草的芳香让屋里的两个人不由得深吸了一大口气。
云吞十分满意这个愿意陪他睡懒觉的室友,笑呵呵的含着两枚酒窝,以手做梳,搭理着自己的长发,“我~们~去~用~午~膳~?”
温缘也化成人形,跟在云吞身后,欢欢喜喜蹦蹦跳跳出门了。
第7章 火蔺鱼妖
此时已经过了午膳有一段时间了,饭菜没剩下太多,云吞对堂中做的饭菜不感兴趣,从自己的小包袱中翻出稀奇古怪的药草药枝,同温缘寻了个靠窗的位置,相对而坐各自用膳。
窗外是碧绿的竹林子,随风一荡,如碧涛万倾,竹林的尽头能看见蔚蓝的大海,在阳光照耀下泛着粼粼水光。
岛上千万草木依稀绽放,皆是世间稀贵的药草药木百花百果。
“听说岛上有三千万之多能入药的草木,但学堂有规矩,我们四不可以碰触、使用、还有吃。”温缘欲言又止的望着云吞,着重强调了最后一个字。
云吞捏着小勺给他的饭涂蜜,望向外面青山绿水幽幽竹林,心想,他若是想吃,啃一口别人也是发现不了的,不过入目这些药草药花药木他早就吃过了,现在看看也没那么稀奇。
慢吞吞用过午膳,温缘便自告奋勇要带云吞在岛上转一转,云吞刚来岛上不久,定然是不了解笕忧仙岛的,往日里他只有一只狐狸,即便有时间也不愿出去,现在可不同了,温缘撑着腮帮子如痴如醉的瞅着云吞,想,他的室友是岛上最好看的公纸,又想,云公纸的酒窝是最好看的酒窝。
竹林中有风有水,温缘化成狐狸在脑门上驼着云吞,蹑手蹑脚的走在林中,生怕自己一失爪踩死了什么药草。
云吞见他走的这般拘谨,用触角轻轻一扫,便能分辨出哪些是杂草哪些是药草,雄赳赳气昂昂的爬在他脑袋上给他指挥。
笕忧仙岛着实很大,他们连学堂坐落的地方都未逛完,夕阳早已如火烧红了半个天边。
“我们到海边吧。”温缘道,“前些日子下了雨,浅水滩会生出很多火蔺草,很好看,很多公纸都会去捡,不知道四不四很好玩。”
“不~是~”云吞伸长触角眯眼看着夕阳将水天染成凄红的血色,粼粼如火,炽热刺眼,“火~蔺~草~可~治~痘~疾~,使~肤~白~”
所以捡来应该不是为了玩。
云吞道,“莫~要~去~,危~险~”
“是啊,可别去,万一伤着了自己,你们连治伤的药草都分不清,如何是好。”有人笑着接话。
云吞扭触角,看见两个人,说话的那个意气风发,是他们的同窗,穆启。
“启儿不可胡说。”
训斥穆启的人名唤徐尧,是百春堂赫赫有名的学长,家中三代行医,自幼耳濡目染擅长灸术,医理懂的颇多,此人谦卑好学,勤奋刻苦,深的严监学喜爱,听说是百春堂最有前途的学生,是穆启的同乡哥哥。
穆启毫不在乎的笑起来,说,“徐兄你不知道,我这是好意,温缘现在连幻形术都拿捏的不甚精通,若是不小心掉进了海中,还望徐兄多多相救了。”
越往海边走,出来嬉闹的学子便越多,浅水滩上到处可见火红摇曳的火蔺草和采摘的少年身影,见到徐尧过来,皆向他招手打过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