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佩握紧医药箱的带子,小心地望了一眼外界。只要一步,他们就会完全脱离中心区的保护。
“我之前听说这里有看守,那些哨兵呢!”
“你真单纯。”科林摊开手,“没有人会不怕死地进入s区。”
正当科林还想再说,前头的阿莱茵已等不及地跨进s区的领域。
科林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向导也不甘示弱地跟随在后。
金发哨兵摸摸头,无可奈何地也出了边界。
天空不同以往,暗紫色的厚实云朵一层层的填满,鬼魅的色彩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好预感。离s区的城镇还有一段距离,纵然嘉佩有心营救,可怜向导的体质还是跟不上强壮的哨兵,最前的阿莱茵狠狠地甩下她,留了一个缩小的背影。嘉佩跑得汗流浃背,逐渐跟上的科林只得放缓一点步调。
“嘉佩小姐。”科林异常轻松,“待会请跟在我身边,前头那白痴可靠不住。”
“我可听说了,科林·布鲁斯,花花公子。要记得我们是出来救人的,我可没时间和你眉来眼去!你那套功夫还是留给那群只知道尖叫的小菜鸟吧!”
“是是。”脸厚的科林毫不在乎,“原来我名声远扬呀。不过嘉佩小姐,别看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遇到,正式进入城镇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我仅仅是不希望三个人出来才两个人回来。”
“你放心好了,我会管好自己的,科林·布鲁斯!”栗色短发的女人快速说道。
“我再提醒一句,亲爱的嘉佩小姐,前头那家伙有了伴侣,所以他是不会再管我们两个可怜虫了。我看他跑得那么急,那个人一定是在s区。而我毫无忌讳,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别忘了你只是向导。”
嘉佩不安地瞟了一眼只剩下一个虚影的阿莱茵,从现实来讲的确如科林所说。以前她也参加过一场很小的战役,当时周围有二十个哨兵守护,而她所做的仅是安抚和治疗。
向导不由自主地往科林那里靠近,而科林不在意地给了她一个暖心的笑容。
*
成功进入市区的阿莱茵倒吸了口气,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
昨天还挤满人堆热闹非凡的街道此刻仅剩一片残骸,他不可置信地一一望去,小型宠物店,杂货铺,会引来孩子欢声笑语的冰激凌车,甚至是不远处的小酒馆——那个豪迈奔放的老板娘曾在阿莱茵“看守”结束无处可去时递来一大杯冰啤酒并拍他的背大喊加油。
可如今,这坍塌的墙壁、毁坏的房屋和墙壁上某种深色的斑点似的痕迹都在紫黑的天幕下显得越发可怖。阿莱茵痛苦地闭上眼,大脑中的精神体好像也感受到变化的情绪,躲在深处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他站在原地手指缩起,紧握成拳。
虽然只在这里呆过几天,非常短暂,但阿莱茵心里明白不同于中心区,s区的所有人都以真心相待,不会因贫富等级而疏远,就像一个团结的大家族,同时也善良地欢迎任何人加入。
——年轻哨兵之前就明白战场带来的震撼与恐惧,哨兵专属学校从来不会吝啬这方面的宣传。
但亲身经历真实的画面仍然让人无所适从。
威海利……那个人还活着吗?s区里的居民,他们……
“阿莱茵!”
远处赶来的科林大喊一声,而在旁潜伏已久的变异蝗虫发现暴露,扬起翅膀气势汹汹地朝正前的阿莱茵冲来。
这只蝗虫足以两米,体型庞大的像座小山丘。身体上都是灰白色的斑点,坚硬的口器里利齿交叉,唾液从中滴滴答答落个不停,似乎急不可耐地想要把阿莱茵吞噬入腹。
阿莱茵压低身体躲过蝗虫的袭击,动作迅速的绕到身后。蝗虫不甘地降落在地,硕大的身体让地面震荡不已。就这么来回躲闪几次,阿莱茵渐渐掌握其中要领,不知道是不是过度变异的身体夺去了原本拥有优势的弹跳后肢,变异蝗虫不管是攻击还是躲闪都缓慢的让人发笑。这种低级变异体对于敏捷的哨兵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阿莱茵一下滚过蝗虫腿间,抽出束在腰间的长刀刺进腹部向旁一挥,大量的绿色液体从伤口处涌出浇了他一身。
蝗虫轰然倒地,在旁观战的科林才带着唯一向导踏入白灰未灭的战场,还没靠近就捏着鼻子直喊臭。
变异体的血液好像自带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腐臭,连亲切的嘉佩也憋着一张脸后退几步。
“我刚才稍微勘察了一下,这附近是没有了。”科林瓮声瓮气地说,“看来这种东西也不是很难解决,唯一麻烦的就是数量……还有气味。”
根据星际公约,能让其他星球流放的自然不是什么能燃起轩然大波的玩意。
阿莱茵粗鲁地用衣角把刀上的液体抹干。
由于该死的中心区不提供武器,阿莱茵把父亲唯一供在书房里的长刀带上,科林则偷溜进家拿了父亲私藏的几把枪和厨房里全部的刀。嘉佩·摩尔什么都弄不来,阿莱茵便把科林送给他的小刀给她防身。
所以总得来说都是父亲倒霉。
第17章 十七末尾
威海利从山洞里探出头。
刚刚下了一场小雨,诡异的腐臭味消散不少。远处的伯特山被一团白雾围绕。
周围难得安静,天空好不容易从黑暗中挣脱出来,但预示坏情况的黑紫云朵还不愿离开。
他们现在处于一个远离市区的偏僻山洞,与群山遥遥相对。
威海利回头望了一眼,遭受蝗虫突然袭击的s区居民还陷入疲惫的睡梦。他们眉头紧锁,脸上沾满了泥沙和血迹。而仅剩的男人无一意外都受伤了,威海利对医治方面束手无措——这里什么都没有,所能做的唯有精神上的安抚。
不过这还能称上幸运,现在呆在山洞里的——他熟知的,和平常只会微笑点头的——有人死在了蝗虫的攻击下,或许被吞噬入腹又或许被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尽管威海利在第一只蝗虫降落时就尽可能通知了所有人。
这让男人在一个被雨浇湿多愁善感的早晨想起了远久经历的战场。
渴望自由的眼睛和被黑泥覆盖只有在微笑时才能看到的白色牙齿。全部的士兵都在一年又一年的炮火纷飞中无可避免地患上战争疲劳症,夜晚在兵营声嘶力竭大吼大叫,然后在黎明来临前接受配对向导的精神疏导——像是离不开的兴奋剂——精神抖擞地重端起枪,把梦里哭着吃母亲做的火鸡和蘑菇浓汤抛在脑后。
每当有人笑着谈论回家,余下的人就知道又要死人了。故乡时刻都在召唤,那些经受不住的,哪怕是放弃自己的身体,都要让灵魂回归。
一点悉悉索索声惊醒了威海利,摩挲手里有些钝的刀,他看到在层层包裹的衣服下露出一双怯怯的眼睛。这个可怜的孩子昨天开始就高烧不退,让他的妈妈操碎了心。
男孩还很虚弱,过高的体温让喉咙干涩疼痛。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但威海利听到他的大脑在叫他。
视线往上移了一些,威海利定格在抱紧男孩的母亲年轻脸庞上。
“别担心,小家伙。”他用精神传递,“你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