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根本不听我说的。
白大褂快跑得没影了,但不知为何又突然停下来,他的手从前方黑暗里伸出来拽住我:“哎哟,我说小哥欸!您就别多废话了,省点力气快点,别一会跟丢了你跟粽子去哭呢!”
白大褂说话太不中听,不过,人还不错。
他拽着我加快脚步。我胡思乱想的,脑子里忽然迸出个奇怪的念头。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明明是个拖油瓶,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在这种九死一生的环境里,每个人应该都是把自保放第一位,可是不管张睿还是白大褂,他们在逃跑前总不忘记带上我,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们好像怕把我弄丢了似的,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脑子里莫名的在这时候竟冒出“人祭”之类的想法,对这些亡命之徒我很难往好的方面去想,即使是张睿这样的人,既然参与了盗墓,就是犯法,掘人坟墓到底不是什么光天白日的正经事,又不属于正规的考古,这种人也有可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也许在我疏于防备的时候,就会挨一刀子。
我这样想着,心里又有点畏怯,不由得想甩开白大褂。但是白大褂抓得死紧,我想停下来,却抵不过他的力气,仍旧被他拖着不由自主地狂奔。
白大褂一面跑一面说:“我说小哥啊,你别扭个什么劲,我们不会把你往死里送的,你就配合点吧,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呐!他娘的,哪来那么多蝎子龙!”
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问:“蝎子龙是什么?”
“老子给它们取的外号!”白大褂说,“一般的龙虱有那么凶残的嘛?!被它们蛰一下咱们就没活路了。别看它们体积小,娘的比南非毒蝎子还厉害千万倍!上回咱们大票人就栽在这些小虫子手上!他娘的,老子宁愿跟老虎狮子粽子斗,也不想碰上这些玩意!”
我听了,着实为老虎狮子粽子汗颜。
张睿道:“这里尸气太重,这些龙虱常年寄居在这里,早就变异了。小爷提醒过我们要当心,我们还是太大意了!”
张睿跑得比我们都快,已经拉开颇长一段距离。他的声音本来就轻,混杂在大量虫声中几乎听不清。
他们说得我心里发毛,但我却又忍不住举起手电筒往头顶上照,人的心理就是这样,越怕越想看。
不照还好,一照只觉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小甲虫,不断从石头缝里挤出来,有些已经被虫浪挤得掉下来。
我感觉它们随时可能掉进我的衣领子里,缩紧脖子道:“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吧?”
“娘的,它们爬得比我们跑的快!——嘶!”
“啊!”
白大褂莫名其妙的忽然停下来,我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在他铁板似的背上,这一下疼得我鼻子快掉了。
老子还没开骂,白大褂却骂道:“他娘的,你忽然停下来堵住我们做什么!”
我揉揉酸麻的鼻子。张睿背对着我们道:“前面被虫子堵住了,我们过不去。”他就在白大褂身前,正是他停下来拦截白大褂和草皮头,我才会撞上去。
其实我还蛮佩服张小哥的,眼下我们四面八方都已没有出路,那些龙虱就像一团团黑色的棉絮把我们团团围住,密不透风,能走的路早就被虫海淹没。白大褂和草皮头都脸色发白,老子就更别提了,腿又酸又软,只想坐下来等死。但是张睿却仍非常镇定,眯着眼睛观察四周,似乎并没有放弃。
白大褂想起了背上的机枪,抄起家伙道:“妈的,老子跟这些虫子拼了!”
张睿喝道:“不要冲动!昆虫都有共鸣性,你一开枪,只会引来更多!”
“放火烧吧,虫子都怕火,我身上还有几只打火机。”草皮头说着,一下掏出四五只打火机,表演杂技似的用指尖拨开盖子准备点火。
“不行!”张睿一把将他手里的打火机全拍掉,“进洞的时候我就说过,这里不能点火!”
本来我们有更多的工具,绝不需要怕这些虫子,白大褂他们显然经过上一次来探路,针对洞穴里的情况做了充分准备。可惜,一场洪流把什么都冲走了。
“娘的,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你说怎么办?!”白大褂急躁万分,摇着枪杆子已快忍耐不住,“不管了,老子宁愿死得轰轰烈烈,也他妈的不要做个窝囊鬼,干等着这些小虫子把老子啃成马蜂窝!”
张睿冷道:“你的枪对付粽子可以,但对付不了这么多龙虱,不能蛮干!”
他要白大褂沉住气,白大褂却听不进,非干不可。没想到两人竟争执起来。
我对张睿的印象一直是挺斯文谨慎的一个人,没想到这时候张睿拦到白大褂面前,抬手竟给了白大褂一拳。
这一拳正中左脸,白大褂往后踉跄跌出好几步,他那样魁梧的体格不是一般人能动得了的。我不由吃了一惊。
我原以为按照白大褂的脾气,这下铁定火星撞地球,天崩地裂。却又没想到白大褂吃了张睿一拳,反而蔫了,只狠狠咬牙却不做声。
张睿道:“程老大不在,由我做主。”他说得极为平静,但平静里头却蕴藏着波涛汹涌。
我真没想到一个外表文秀端雅的人也能有这样的气度,那一拳的力道十分惊人,白大褂憋了一会,往边上吐了口血水。不过这么一来,我们大家都冷静了不少。
当然,光冷静解决不了眼前的危机,那些龙虱正以惊人的速度聚集起来,把我们封死在里面,场面甚为骇人,我若能活着出去,这辈子恐怕不会忘记这恐怖的一幕。
2.
白大褂不肯放下枪,但也没有再鲁莽行事,只小声骂道:“该死的,这里的虫子数量足够瞬间把我们变成白骨!”
刚才听了他和张睿的解释,我知道别说等这些虫子把我们啃干净,只要被它们碰到一下,大概就回天乏术了。
草皮头看着那些从洞顶挂下来的虫墙,忽然发出“咦”的一声:“好像有点奇怪,虫子虽然越聚越多,但是没有袭击咱们。”
我一听,也觉得奇怪。我们已经停留了有一会,还发生争吵,期间那些虫子只是聚拢,却没有进一步的动静。
仿佛是在展开攻击前先对猎物观察一番,但龙虱没那么高端吧?
白大褂破罐子破摔道:“大概在等它们的龙后过来一起开大餐吧!”
草皮头似乎挺放松,笑嘻嘻地拍拍白大褂肩膀,说:“我们里头就你最有料,肯定第一个拿你开胃。”
“去你娘的,老子肉酸呢!吃不死它们也熏死它们!”
我已经坐到地上了,张睿的手电朝我照过来,晃得我眼睛疼。我问他照我干什么,他不吭声,我以为我身后有什么,顿时背脊发凉。张睿表情严肃,把手电对着地面一路照到我脚跟边。
“怎么?”白大褂和草皮头同时探头过来。
张睿看着我,他的眼神有点古怪,像是被什么问题困扰着。我得瑟了一下,心说帅哥,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老子纯爷们,绝不吃这套。
不料,张睿眼睛一眯,忽然扬起嘴角笑了,甚是勾魂。老子又得瑟了一下,心里直发虚。
他的手电开始往我身上照,从脚跟慢慢的往上到胸膛,光圈停在了我的胸口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