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梢眼在老远的前头朝我们挥手喊道:“天快黑了,我们必须加紧赶路!”
沈二指了指吊梢眼:“小王,你看这位仁兄是何方神圣?我看他刚才走那段跟猴子似的灵活。”
独门独派站在我旁边,捋捋胡子说:“此人若非高人,便是恶人。”
我点头,提醒沈二提防着点,到了此地必须多长个心眼。
阿灵说:“这个人真是浑身上下都是谜呢。”我们看向她,她脸上露出古灵精怪的表情,手指戳着下颚道,“刚才爬过那段绝壁时,我离他很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香味,嗯……应该不是香水味,我说不清那是什么香味,挺好闻的,有点像苗族的蛊香。”
香味?我皱了下眉头。
吊梢眼又在催促我们跟上,之后我们穿过一段蛇形的蜿蜒小路,眼前山岭重迭,看似要走进死胡同里去,却不想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前面的山峰忽然往两边退开,路的尽头竟是梯田,那里万家灯火。
吊梢眼呆呆望着村寨,说:“我们到了。”
我心说,嗯,土匪窝到了。
32 焚香炉
村寨是一个苗寨,独门独派多年不用苗语,已忘得一干二净。阿灵虽有苗人血统,却在上海长大,不懂苗语。于是我们面临了语言不通的问题。
正当我们犯愁时,吊梢眼却跟一个穿着苗服的阿婆聊上了,两人发音古怪,好像外星人在说话,我们一群人茫然无措。
吊梢眼跟阿婆鞠躬似乎在道谢,接着回头看向我们:“咪罗雅契乌鞳朗说,近日寨中要举行祭神活动,不欢迎外客,我们这样的穿着太显眼。她同意让我们到她家中借苗服给我们换上,你们看呢?”
阿婆的名字发音像一串鸟语,我听得犯晕,独门独派虽忘了苗语,苗族的习俗却还记得的。
他说,“咪罗”是对女性长者的尊称,苗族忌直呼其姓,尊称是必须的。后面“雅契乌鞳朗”是她的名字,苗人名字构成复杂,总之让我们切记发音,不要叫错,否则显得很没礼貌。
我们一干人忙点头。
虽然一切看起来煞有其事,我还是有点怀疑吊梢眼和阿婆是串通的。我把我的怀疑告诉独门独派,独门独派考虑了一会,说让我们万事小心,处处留神即可,暂时只有跟着吊梢眼再看看情况。我也认为目前只有这个办法可行。
我跑到吊梢眼跟前,拿着花女士的信说:“你帮我问问阿婆,这个地址具体是哪一户?”
吊梢眼看也没看地说:“这里整个村寨就叫象牙湖西河寨一庭,前面有条河叫西河,从对面那座山上的象牙湖流下来,这里是一庭,对面梯田那里是二庭和三庭,还有六庭。”
我摸摸鼻子,心想,你对这里到是熟悉得跟自己家似的。
手上没有更多的线索能让我们找到花女士,我们便跟着吊梢眼和阿婆到了阿婆的家里。
木结构的房子架在梯田上,屋内陈设皆是苗族风情,四处是图腾装饰物,颜色丰富得有些炫目。
吊梢眼让我们留在外间,他自己跟着阿婆钻进帘子,到里间去了。我跟沈二私下里说:“看,正讨论怎么宰了我们下锅呢。”
天色已黑,山里头阴风瑟瑟,苗寨虽然灯火通明,但是建在梯田间错落的房子像一头头巨大怪物的影子,匍匐在山崖上,各处是忽明忽暗的幽光,气氛甚是诡谲。
沈二被我一吓,脸色发白,扯着我的衣服说:“小王,这时候你就不能往好处想嘛!”
我冷笑。先往坏处想,才能有惊喜嘛。
我看屋里头有香台,供着一座木像,少数民族都喜欢供些乱七八糟的神,苗族人本来就特别相信鬼神。
半柱香时间,阿婆撩开帘子出来了,吊梢眼却没有跟出来。
这个阿婆看起来倒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手里捧着一叠衣裳,指指我们,再指指衣服。
她的意思是,让我们赶紧换上。
再半柱香时间,我们五人各自换好了苗服聚在外间。男人就在外面直接换的,阿灵钻到一副架子后面换。她出来的时候,一身艳红的苗服,头冠和衣服上的珠片叮当作响,步子也仿佛更加轻盈了,虽然没有上妆,脸上却被衬得好似妆容娇俏。
沈二盯着阿灵两眼发直,已飘飘欲仙:“听说苗族少女的头冠寓意着‘风花雪月’,我算是懂了。”
我心说,这跟你理解的是同一个意思吗?!而且“风花雪月”好像是白族的文化吧!
吊梢眼一直没有从里间出来,阿婆坐到桌边,倒了碗水竟只顾着自己喝,旁若无人,当我们是空气一样。
情况变得匪夷所思,沈二和阿缺一人一边扯着我衣服问下一步怎么办,独门独派皱起眉头也不明状况。
我到阿婆面前,向她比划,又指了指帘子,阿婆朝我点点头,之后继续自顾自喝茶。
她觉得她懂了,我却被自己的哑语弄糊涂了。
这是什么戏码?没有请我们喝加了迷药的茶,没有亮刀子现原形,就把我们一干人晾在边上算什么意思?
我看看帘子里头,把心一横,决定进去看看。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光站在外面等着不是办法。
我大步到帘子前,朝里探了探,阿婆没反应,似乎并不会阻止我进去。我向沈二他们示意,要他们呆着别动,接着我撩起帘子吸了口气,往里一钻。
忽然有人夹住了我,把我往里猛拖。我心叫,不好,中招了!急忙蹬腿挣扎,那人捂住我的嘴巴不让我发出声音,就在此时,我闻到了一股奇香。
香味是从我背后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我立刻就想起了阿灵的话,吊梢眼果然有问题!
这人速度奇快,且一手夹住我的两条胳臂,一手抱住我的腰,让我完全使不上力气。
我感觉到自己被拖入了另一间房间,我的身后响起“吱呀”一声,是关门声!
与此同时,束缚住我的人忽然松手放开了我。
屋里头一片黑暗,我大口喘着粗气,睁大眼睛盯着四周,但实际上我什么也看不见。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离我远去。我机警地转头看四周。
“嘶——”的一声,似乎是火柴头摩擦火柴盒的那种声音,黑暗的某处亮起了一点橘红色,微小的火苗悠悠摇曳,一只人手拿着一根火柴点亮了油灯。
光慢慢地扩散到屋子四周,一片温暖的橘色在屋子墙角上染上浓影。我看见摆着油灯的木架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我,轮廓十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