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慢慢消失了。
没错,就是手足无措。
在林城步说“再腻会儿”的时候。
他不知道这个腻会儿该怎么去腻,虽然知道自己就那么愣着肯定会让林城步觉得失望,特别是他还生着病。
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才对。
元午觉得自己挺悲哀的,不懂得接纳,也不懂得付出。
林城步也就是还不够了解,或者是一直没能够接近,所以还能坚持,一旦他慢慢体会到,时间长了,放弃应该是件很自然的事。
回到卧室的时候,林城步已经睡着了,估计是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了身衣服,趴在枕头上睡得挺沉。
他关掉灯,坐到床上,靠着床头,借着窗外的光看着林城步。
林城步的脸背着光,看不清,只能听到他缓慢的呼吸声。
元午把手伸过去,放在他背上,感觉着他呼吸的起伏。
这种感觉莫名其妙还挺安心的。
元午闭上了眼睛。
林城步早上一睁眼就看到了满眼的明亮,从窗帘缝里洒进来的一缕阳光正好落在了他脸上。
平时窗帘他都拉得很严实……应该是元午拉开过。
元午?
林城步反应过来之后迅速地往身边摸了一把,空的。
走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一秒钟之内又一个鱿鱼趴地摔回了枕头上,晕得厉害。
就这两秒钟时间,身上虚汗都下来了。
又歇了一会儿定了定神,林城步才再次慢慢坐了起来,慢慢下了床,慢慢穿上拖鞋,以一种老年人,还是腿脚不太好的老年人的姿势慢慢走到了卧室门口。
打开门的时候他看到了元午。
突然就觉得一阵舒坦。
卧室的门对着厨房,他能看到元午正背对着这边,站在灶台前忙活着。
小米粥。
他能闻得出来,还能闻得出来这是糊了底儿的小米粥。
元午从冰箱里拿了几个鸡蛋出来,又拿了个碗,看样子是准备打蛋。
林城步一看这鸡蛋的个数和碗的大小,就知道这蛋肯定打不开,但他没出声,就那么靠在门边看着元午。
元午在给他做早点,这种太阳打南边儿出来了的事儿这辈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到第二回了,他得安静地享受。
虽说元午目测能力欠佳,但动作却出奇的帅。
林城步感觉元午心情应该还不错,拿过鸡蛋的时候都不是普通拿法,拿起来往空中一抛,再转身用另一只手在背后接住。
这动作以前元午调酒的时候他经常能看到,没想到玩鸡蛋也可以玩得这么漂亮。
鸡蛋,碗,筷子,全都在空中飞过落在他手里。
不过接下去就没什么美感了。
元午把蛋全打到碗里之后才反应过来碗不够大,也许是因为太懒,他没有换大碗,而是强行在几乎已经满了的碗里开始搅拌。
林城步看得几次都想过去帮忙,这要是他,这么打蛋让师父看到一次,就够让他在厨房擦地擦一个礼拜的了。
不过虽然蛋打了半天还是原样,甚至还洒到了案板上,元午却似乎并不介意,搅和了一会儿之后就把碗放下了。
看样子是准备蒸蛋。
林城步感觉这人可能长这么大根本不知道打蛋应该是打成什么样。
不过既然这是元午在给他做饭,他就必须忍住不插手。
他要吃原汁原味的元午味道。
哪怕是黑暗料理。
元午把满满一碗蛋放进了蒸锅里。
林城步盯着他把锅放到灶上,然后开火,张了张嘴控制住了没出声。
水啊大叔,蒸东西不放水的吗!
林城步咬闭牙关,决定牺牲一口锅。
不过在锅开始冒险的时候,元午反应过来了,抓起锅就往洗碗池里一扔,然后打开了水龙头。
林城步有点儿无语,六个鸡蛋全废了。
“操!”元午手撑着水池沿儿骂了一句。
林城步感觉自己估计是没办法再享受下去了,他已经从元午的声音里听出了不耐烦。
正想走过去的时候,元午转身吼了一嗓子:“林城步!”
“哎!”林城步蹦了一下,“来了来了来了……我来我来我来……”
“不用你来,”元午看着他,指了指沙发,“坐那儿告诉我怎么弄就行。”
“哦,”林城步走到沙发旁边,犹豫了一下坐下了,“六个蛋得用那个大碗,蓝色那个。”
元午点点头,去碗橱里拿了蓝色的大碗,正准备再去冰箱里拿鸡蛋的时候又停下了,转过头眯缝了一下眼睛:“你出来多久了?”
“刚……”林城步清了清嗓子,“刚出来。”
“刚出来个屁,刚出来你知道我放了六个蛋?”元午说。
“哎一点儿也不文明,”林城步有些不好意思,又清了清嗓子,“我就是……我就……我吧就是……哎我说母语说母语,我就是看着你给我做吃的我想多看会儿。”
元午看了他一会儿,从冰箱里又拿出六个鸡蛋:“也不怕我把你房子烧了。”
“不至于,”林城步笑了笑,“还有……你做饭很帅。”
元午没说话,没再玩花活,老老实实地把鸡蛋一个个敲进了碗里,然后转过身:“怎么能把鸡蛋挑得老高还不洒出来?”
“原来你知道鸡蛋该怎么打啊……”林城步笑了,“我以为你不知道呢,其实也不用挑太高,随便挑着点儿就行,频率快一些,有点儿……耐心。”
“嗯。”元午扫了他一眼,转回身开始打蛋。
听声音还行,比刚才那种瞎搅和强多了。
林城步靠在沙发里,看着他的背影,元午略微有些瘦,逆光站着的时候很高挑,林城步往沙发那边探了探,这样能看到元午被案台挡住了的腿。
直,而且长。